可喜乐自己都觉得奇怪，童年模糊的记忆里，这件事却格外清晰。

慢慢阴沉的天，独自一人坐在教室里的无措，匆忙赶来的父亲，和弄堂口的爷孙和谐。

后来她也明白了，老人的偏爱说起来大概是几个原因，一是失望于她不是男孩，二是堂姐是由爷爷奶奶带大的，三是儿媳江有晴的娘家比程家各方面都好了许多。

“又要到处炫耀他的儿子有本事，又觉得在亲家面前有点自卑。”江有晴是这么总结自己这个公公的，但也是在女儿大了之后，母女俩才说开了这个话题，她觉得喜乐小的时候无论如何，她不应该在女儿面前公开说她爷爷的坏话。

说起过往，江有晴也不是没有怨恨的。

小喜乐办满月的时候，公公抱着大孙女程云云到处炫耀，有邻居就开玩笑说：“老程，你这样可不对，偏心的很啊。”

公公大声回：“喜乐有外公外婆疼她就够了呗，又不是男孩。”

江有晴听到了，江家所有人都听到了。

江母摇了摇头：“这话说的，太没素质了。”

江父拍了拍老婆的手：“我们自己的外孙女我们疼就是了。”

“就是，他不稀罕，我们江家稀罕。”江家小女儿江有星性子从小就直，干脆一把从姐姐手里抱过外甥女再提高了嗓门：“来，喜乐，小姨抱，你可是我们江家的掌上明珠。”

要说梁子是这么结下的，也没错。

江有晴从此就把喜乐托付给了自己父母，也常常住在娘家，程国平休息的时间就往岳父岳母家跑。

当然也有个客观原因，是喜乐出生后几个月，程国平的妈妈就走了。

江有晴对于这个婆婆，倒是有几分喜欢的。

老太太会做人，懂进退，又贤惠能干。

刚和程国平结婚的时候，婚房就和婆家在一栋楼里楼上楼下，江有晴上班的日子婆婆把早饭做好端到他们的小家，她休息睡到日上三竿，婆婆也是从来不打扰她。

可惜，老太太得了要命的病，拖了一年，就撒手人寰了。

住隔壁弄堂的程国平的几个婶婶在背后说，是国平家的小娃出生克死了自己奶奶。

话传到江有晴这里，她从此看到那几个老太就板着脸视而不见，再也不愿意有瓜葛了。

喜乐虽然不知道妈妈和那些亲戚的恩怨，但从小就敏感，不管三七二十一，反正妈妈不喜欢的人她也不喜欢，妈妈不搭理的人她也不搭理，有时候和爸爸两个人出去遇到了，爸爸让她喊人，她的嘴也死活撬不开。

有一次上小学的时候喜乐一个人去隔壁弄堂找同学玩，那几个老太太正坐在一起晒太阳，看到喜乐走过去，在背后说：死丫头，和她妈一个样。

喜乐转身直勾勾远远就看着那几个老太太，看了许久。

但是，她回家一个字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