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时不是骗你的。”
“那时我说……想和你去看雪,不是骗你的。”
男人说话时,脸上已经没了血色,墨色的眉眼铺开,失了往日那种癫狂的锐意,倒显出几分宁寂温和。
光从他瞳子里慢慢熄灭,连带着那个逐渐走近的窈窕身影都变得模糊起来。
他低低咳了两声,嘴角洇出血色,神色有些恍惚茫然地往前伸手:
“阿依娜……我……”
男人的指尖擦过那抹缥缈的紫色裙摆,重重地砸在血泊之中。
这句未曾说出口的话,也一并连同他的野心、他的妄念、他的谎言,永恒地陷入死亡的缄默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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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江南碧霞山庄。
霞栖湖畔春雪初融,料峭寒意似薄冰,又被铮铮刀剑鸣声击碎。
湖边数道人影攒动,众人聚集围绕之地,乃是一处宽敞擂台。上面两道身影正在缠斗,仔细看去,是两位年轻男女。
青年一袭蓝色道袍,手中三尺青锋,如光如电,灵巧利落。他对面的少女用的倒是女儿家少见的兵器——一长一短两柄刀,雁翎阔刀挥舞出击大开大合,障刀灵巧防御回缓支援。
少女身姿不算太高,杏眼粉腮,娇俏面容如同春日新桃,倒看不出竟有能把武器使得虎虎生风的力气。
她刀锋斩动,迎面直逼道袍青年,后者脚下步法虚转,随气而幻,手中霜雪长剑挽挑,似重若轻,竟然将那猛烈的攻势化解避开。
同时这青年身子侧扭,朗声道:“小心了!”影随声动,剑芒以一种极其刁钻的角度刺向持刀的少女,后者仓促闪避,但手上刀锋攻势难收,回防不及,便见那寒芒擦着锦衣“呲啦”一声划出裂痕。
年轻道子错身到少女身后,手中剑芒回转,剑柄重重撞在对方后心,少女猛地受此一击,踉跄半步用长刀身支着才站定脚步,有些无奈地收刀回身,拱手道谢:“多谢道长赐教。”
那青年人轻轻颔首,眉眼间看不出喜怒神色。
随着他的动作,擂台之外一直观战的黑衣人也高声宣布道:“单人擂,地组三号谢洲白对玄组二十一号柳月声,谢洲白胜!”
场下围观的武林人士顿时议论纷纷:
“好!不愧是含霜剑!”
“这是第十七连胜了吧?群英会开赛以来一把都没输过!估计再过两天就能晋升到天字组了。”
“昨天那场你看了吗?他们师兄弟配合那叫一个默契……”
“看了看了!不愧是玉尘宗的两位天才,这问雪剑法,比得上当年灵溪老祖了吧?”
“这小姑娘败得不亏,我看她刀法倒是有几分眼熟……”
“过于刚猛,失于灵巧!空有一把子力气,女孩子家还是该用用鞭子软剑一类的趁手兵器!”
嘈切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柳月声不甚在意地把刀收好背在身后走下擂台。在昨日知晓比试对手时,她就知道今天是一场苦战,只不过败得比她设想的还惨烈——不过二十招,也许方才那一式不应该……
“女侠。”一声呼唤打断了柳月声的思绪。
她有些茫然地抬头。
那蓝色衣衫的道子追着她从这边退场,见柳月声神色犹疑,谢洲白又喊了一声:“女侠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