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将郑娟送回去，周秉昆又飞快回了家。

“爸，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您要没意见，我明天就去领证了。”

周父腾地坐起来：“我刚见过一面，连她家人都没见过，你就要领证？你这算什么，给我下通知？”

“够可以了，某人见都不打算让您见，话都不说一声……”

周蓉不干了：“你阴阳怪气谁呢？”

周父：“她不懂事你个做弟弟的也不懂事？”

周蓉：“爸，我有自己的追求，有自己想做的事，你怎么能说我？”

周父：“你好意思说我都不好意思听，要是传出去，你这算什么事！”

周蓉：“谁爱扯闲话，让他们说去呗，我才懒得管，也管不着。”

周秉昆蹲在地上，抱头陷入了沉思，这次他真不是故意的，怎么又踩到雷了呢……

…………

夜里，四人都睡在里屋，周父絮絮叨叨说着话。

“秉昆，那姑娘挺好，但她家里困难，她那老母亲不说，那瞎眼的弟弟，你真能管他一辈子？”

“眼疾，可不是眼瞎，能治好的，而且光明是个懂事的孩子。”至少比周蓉顾家。

当然，最后一句不能说出来。

周秉昆已经意识到了，自己说话好像很容易戳人肺管子……

周父老怀大慰：“好啊，秉义那边不用我操心，他从小就有主意，现在你也能撑起一个家了。”

周秉昆趁机撺掇：“您跑那么远，一年到头都回不来，还不如早点退休，在家含饴弄孙多好，也能帮咱家多教育出几个高材生。”

“胡说，我们是有任务的，哪能说退就退，那不成了逃兵？”

“您说是就是吧。”这些事提一嘴就好，说多了周父心里反而煎熬。

“再说了，你们能有今天的成就，可不是我教育出来的，那都是你妈的功劳，这些年我一直在外面，家里大小事儿全靠她一个人撑着……”

周父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最后问向周蓉：“蓉儿，你能原谅我吗？”

周蓉沉默。

周秉昆忍不住插嘴：“那就是一个小人，见色起意，有什么好的？”

周父呵斥：“没跟你说话，你闭嘴。”

周蓉怒道：“周秉昆，你看上郑娟哪点儿了，不也是见色起意，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我见色起意，我四年都看不出郑娟的好，我下贱。”周秉昆嗤笑，“您那诗人就不一样了，隔着迢迢万里，一张照片就能看出初中女孩的高尚灵魂。”

“别用你的狭隘揣度别人！”

“对，我狭隘到容不下师生恋……”

“无理取闹。”

周秉昆不再搭理她，每个人都没睡，但没人再说话。

…………

第二天，大雪纷飞，整个吉春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中，人们一出门便互相道喜：“瑞雪丰年！瑞雪丰年！！”

周秉昆格外高兴。

他拿着街道开出的介绍信，直奔太平胡同。

郑娟也已经准备好了。

在结婚证上写下双方的名字、年龄，再填上日期，印章落下，他们就成了夫妻。

办完结婚证，办事处还给了他们一摞票证，油票、糖票、布票、棉被票……都是些生活必需品。

特别要说的是，办事员说，凭结婚证，他们今天可以额外买二两红茶和两块檀香皂。

出了办事处，郑娟有些迷茫：“咱们该去哪儿？”

“先去拍照。”

过了今天，照相馆初八才能开业。

照相馆熙熙攘攘，排着长队，郑娟拿着面小镜子，紧张地整理着妆容。

“我这身没问题吧？”她问周秉昆。

“很漂亮。”

她又给周秉昆整理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