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过有些惊恐,他努力回想着自己有没有做错什么事:
他整理过师傅的工具,但是他也有样学样地偷偷做了一套自己的工具,难道被师傅发现了?
毕竟师傅最近一直在忙于交往应酬,已经有一阵子不做壶了,大概率不会端看自己的工具箱,他一般会关注少了什么,多了什么他并不会在意。
有些老主顾过来找张师傅批量的订壶,很多基础工作都是吴过来做了。
一次张德志出差回来,就看到泥凳前晾着一排身筒还吓一跳,他隐隐觉得吴过已经有独挡一面的趋势了。
不过也只是些基础工作,真的做一把壶,还需要很多功夫。张德志对吴过做的那些工具并不以为然,每个紫砂艺人都会自己手里那套用着趁手的工具,大多都是自己做的。
很多壶艺大师毕生最重视的就是工具,甚至要求的极为严苛。
这些他有意无意地提醒过吴过,但没想到这孩子还挺用心,真还就琢磨上了。
不过张德志让吴过上前,并不是指摘他什么错处,而是让他表演些基本功,让两个新来的看看。
吴过有些无奈,自己学了一年多,其实很知道一个新手小白最应该学些什么。
对紫砂工艺毫无所知的年轻人,看看热闹就罢了,让他们上手做实在是太难为人了。
他觉得师父教徒弟没什么章法,就算张德志真的无师自通,那自己刚入门的时候坐到泥凳前就会拍身筒吗?
有的时候他也会去邻里家的一些作坊看别的师父带徒弟,除了拍身筒是在张德志跟前看着学会的。
其他捏壶嘴,做壶盖,搓壶把,都是他看别的师傅教徒弟的时候偷学来的。
陶镇并不大,更何况他们砂街,就是这么几排筒子楼,上下左右都是相熟的工艺厂老同事,不忙的时候总会互相串串门。
张德志是残疾人,所以当时组建砂街工作坊的时候,在残协和组织的照顾下,把一进大门的一处一楼带院的门市铺安排给了他。
师傅在的时候,倒没什么人造访。
但他不在工作室的日子里,左邻右舍的同行会不时来看看,也许是套磁,亦或是想看看身材之间的张德志同志又捂了什么大作在屋里。
有吴过在,他们谁也别想碰师父的套缸就是了。
二楼的董楷老师似乎很喜欢挑张德志不在的时候来,他主攻筋瓤器,很是喜欢吴过这孩子。
他早就听说过这个不爱上学的孩子,竟然爱做紫砂,而且长得憨厚老实,一脸福相,嘴也恬静,看着就让人喜欢。
是董楷告诉吴过打泥条的搭子,首选焦干的檀木,打身筒的拍子最好是红木,没有的话枣木也可以;
勒线条的线梗,还有明针,一般用牛角的,勒光口径、底足等拼接处的勒只,用黄杨木或者竹子都可以。
吴过的矩车、鳑鲏刀也是在董楷的指点下做好的。
这些他都不敢告诉张德志,告诉了怕他不知又会生出什么邪火。
那一阵儿都流行更年期这个词儿,张师傅出去走得多了,见得世面也多了,脾气也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