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举人的掌声戛然而止,神色不悦的看着章权。
章权也不理会,自顾自的说道:“空谈误国,实干兴邦。”
寂静,诡异的寂静。
章淑瑶好奇的看着哥哥,又看向孙举人,有些不明白刚才还说的好好的两人,怎么忽然间都不说话了。
孙举人嘴里喃喃自语,不停的重复中那八个字。
学问,有时候就是这些细微的差别,要是没人点透,可能有些人到死都不会明白。
良久过后,孙举人这才长出一气道:“今日,我才明白什么叫朝闻道,夕死可矣。你父亲可谓是当世大儒了。”
他现在对章权的老爹可好奇的很,他儿子的学问都有如此造诣。
那他呢?难道继老师之后,又一位关学的大儒要出世了吗?
听着孙举人的夸赞,章权内心一喜,恭敬行礼。
孙举人郑重其事的将章权扶起,而后问道:“你爹呢?他为何不随你们来我府上?”
章权神色一黯,哀痛道:“流寇攻破了府谷县城后,纵兵劫掠,爹爹只能带着我们外出逃亡。路上……路上我爹娘先后饿死。大姐为了让我们活下去,将自己卖给了大户,给我们兄妹换来了两个活命的炊饼。”
“呜呜呜……”
章淑瑶在一旁忽然大哭不止。
孙绳祖听着这悲惨经历,也不由得连连叹息道:“人间惨事……人间惨事啊……”
章权轻柔的为小妹擦去泪水,然后扯着小妹径直下跪,朝着孙举人磕起了头。
“孙伯父,我和小妹一路乞讨至此,听闻伯父要去南康府担任山长,只求……只求伯父能带着我们一同前去。”
孙举人长叹一声,一手一个,将两人从地上扯起。
沉默片刻过后,孙举人这才说道:“南方路途艰险,不如我在此地为你兄妹置办些田地,等灾荒过去,你们兄妹便可返回家乡。”
章权只是摇头,语气恳切的说道:“孙伯父,我兄妹二人在这世道,活不下去的,就请伯父看在我爹爹的面子上,带我们去南康府吧。”
孙举人语气一滞,他本就心软,如今又被章权用话语逼着,还真不好意思拒绝。
“哎,也罢也罢,就当我为关学保留人才吧。”
“多谢伯父”
章权大喜,诚心实意的拉着妹妹磕头行礼。
这真的算得上是活命之恩了。
孙举人呵呵一笑,受了这一礼后,这才招呼着管家进来,将两人安排到客房休息。
“你们兄妹今日暂且休息一日,明日一早咱们就出发启程。”
章权点头道:“多谢伯父收留,我兄妹二人以后必衔环结草以报此恩。”
孙举人摆摆手,不甚在意。
他也没想着让兄妹二人报恩,能带着他们去南康府,很大原因还是因为章权的才学,关学如今已称得上是后继无人了。
作为关学弟子,孙举人是真心想为关学留一份未来的火种。
包括他去南康府也是存了传播关学的心思。
自少墟先生逝世后,关学日渐式微。而今的陕西,又到处都是流民,反贼,还有那从未停止过的各种天灾,就连自己的儿子一家,也在今年年初死于瘟疫,独留下小孙女存活下来。
从那以后,孙绳祖就已经绝望了,不单单是因为儿子离世,还因为他在陕西看不到关学传承的希望。
幸好,也就是那段时间,南方有数位好友力邀他去白鹿洞书院担任山长,他索性也就顺水推舟的答应下来,不管怎样,南方如今也算是太平。
不论是传播学问,还是躲避灾荒,总归是一个好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