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金今天并不打算晚上再往肚子里塞什么了,她荷包羞涩得就像是校园两侧刚刚绽放的花蕾,一片绿叶都没有。她的兜里也是如此。
身后被称作严总的男人和他的保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博物馆,随着夜色降临,场馆里头的灯愈发明亮。
这会子空气中的灰尘在顶灯的照射下更是无所遁形。光线和漂浮颗粒连成无数条黄灿灿的丝线,轻柔地、炽热地洒在文物表面、金金身上、纸上、后者由于本身颜色偏白更多,导致反光有些刺眼。
年金金将笔盖子合上,用左手手背用力地揉搓着几下右眼眼尾,眼睛周围的皮被她的手指抻开又拉回,不一会红血丝就在白眼球表面和眼睛周围浮现。
这种轻微的烧灼感既可以让她在繁杂的信息之中保持难得的清醒,更好地在这些乱七八糟而简短的历史资料之中进行分类和整合;也能适时环节长时间用眼疲劳带来的眼部又疼又痒的干涩感,一举两得。
“同学?同学?”
她身后有什么声音轻飘飘的,在她耳朵旁打着转儿往里头钻。一声声呼唤让人汗毛直立,第一声年金金只是稍稍侧头,将自己的转头幅度控制在一丁点儿的范围之中,恰好看不见背后的声音源头。
她眼珠子一下瞪得老大,嘴巴张张合合半天没说出个字。
可千万别是什么……
虽说她年金金没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好事,但是她也绝对不是十恶不赦之人,这种灵异的事件可千千万不要找上她啊!
年金金像是突然遗忘了自娘胎里就带着的呼吸要领,努力拉伸着脖子但依然大气只进不出,红色慢慢从她的脖颈爬上她的面部。
她的脑子在头部顺时针激烈地旋转起来,似乎连具体的豆花形态都无心保持。是的,她在思考如何应对的办法。
“同学!同学我们要闭馆了!”
后头的声音越来越急促,音调高高低低抑扬顿挫着。听到“闭馆”两个字之后,年金金才松了口气。似乎整个场馆在一瞬间变得宽阔而明亮了起来,她没有哪一刻像是现在这样如此贪恋现实生活,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夹杂历史文物香氛气味的空气。
“噢噢……好的好的……我这就走……”
还好……学历史的就别自己吓自己了……
金金这下脸上也变得更红,用手扶了一下眼镜框就弯腰拉开书包拉链,将笔、笔记本、手机、耳机等尽数清点打包。
她的捡拾物件的速度很快,不一会背包就恢复了刚到这的大腹便便状态。最后她用右手紧捏着拉链,“吱——”布料和拉链之间摩擦发出了沙哑而滑稽的叫喊声,噪声过后整个场馆一切其他闲杂人等的动静尽数响起。
一刹那她的耳朵之中充斥着各种熙熙攘攘的声响,人声、车的笛声、拖把和地面碰撞的声响……大家都忙碌着,也正因如此才会发出不同频次和音调的声音,大概500年前的人们也是如此耕作吧。
等到她再抬头一看,整个场馆内也就剩下她这么一位游客了。
她撇撇嘴,用力将书包甩上后背,长长吐出那口郁结在她心口的气之后,一步并作两步冲出历史尘埃包裹着的场馆,投入夜色的怀抱,迎接扑面而来的霓虹灯光。
其实她明天还需要再来,但是那种事情现在被她甩在脑后,被年金金搁置在她那头自来卷还靠后的地方。
等到出了场馆她才发现,此事外头早已是被墨汁侵染,一切都笼罩在浑然一体的夜色之中。星星点点的路灯和时不时经过的车辆在其中流淌着,试图用自己微乎其微的幼稚灯光驱散它面前的漆黑怪兽,但只要转过身去,他们依然躲不过被吞噬的命运。
好消息是,今天晚上微风习习,树上各色的花香被晚风稀释了香气,刚好可供年金金来散步品鉴。在这种程度的高速流动的空气之中,蚊子大军今天的夜班是一定要全员请假的。
年金金松了一口气向着学校大门的方向走去。
忽然她的鼻尖捕捉到一丝在万千花香之中向她飘散而来的炙烤坚果的香气。芳香四溢,美妙亲昵,只是对金金的鼻尖儿轻轻一挠就让她唇齿生津。
年金金顺势回头望去,看见前面那家新开的店前面围着稀稀拉拉地三四个人,似乎他们在张罗什么。
再近些,他们的话语也被风送进耳蜗之中。
“新店开业……免费试吃……”
“总裁坐镇……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