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忍耐一下。”

我本来迷迷糊糊睡着了，但忽然被吵醒了。

我听到窗外有动静，便靠近，通过缝隙看到了两人。

老人手里闪着绿色的光，那个黑色衣服的人好像受了很重的伤。

“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再一次见到血族人。”

老人念念有词，黑衣人没有说话。

“也谢谢你救了我，看来我还与你们血族有缘分，我曾经也救过你们血族的人。”

突然，黑衣人用手猛地抓住老人的手臂，我和老人都被吓了一跳。

“你曾经救过？”

老人愣了一下。

“哎，大概是五十年前的事情了，因为你们的眼睛很特别，所以印象深刻现在还记得。”

黑衣人的手慢慢松开了。

“原来是五十年前啊，那估计……”

黑衣人没有说下去。

老人手里的光消失了，他扶起黑衣人。

在那瞬间，我看到了他那双特别的眼睛。

他同时也看向了我。

我们大概对视了一秒钟。

他发现了我。

但很奇怪。

他毫无惊讶之色，感觉就像是为了看我一眼而看向我。

“我们尽快转移吧。”

黑衣人说道。

老人摇了摇头。

“我没事的，那个教主应该不会把我怎么样，现在看来他的目的是窃取神的权柄，掌控整个帝国，我只是一个暮年老人，无法动摇他一分一毫，对他毫无威胁。”

黑衣人看向他，解释道，

“达尔文·克里西斯，帝国历41年被推选为教主，那时的他并没有这般野心，只不过是一个狂热的信徒罢了。但现在主管经济命脉的卡里斯特家族一灭，所有权力一定会归还于克里西斯家族，帝国的权力平衡很快就会被打破，接下来就是他们内部斗争的时候了。”

“你是说教派和国派的斗争吗？”

黑衣人点了点头，

“其实至始至终，帝国都被克里西斯家族掌控在手里，卡里斯特家族只是用来制衡两大派的政治工具，而你，达旦，传说中的大魔导师，那么多年过去你依旧活着，这本身就是一种威胁。”

达旦皱起眉头，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你的才学，你的知识，你的人脉，你的影响力，你的魔术，这些加起来都是你的实力，你对与他来说威胁很大。”

老人苦笑。

“你还真是清楚啊。”

黑衣人继续说：“而且达尔文的手段你也看到了，他做事情还是相当谨慎，很难对付，我个人建议你离开。”

两人的对视了两秒钟，老人低下了头。

“这里是我的故乡，我不愿舍弃。”

“你的故乡应该是帝国西北的南明国吧，与这里毫无干系，你只是对埃塔帝国有莫名的情怀罢了。”

“你还真是了解我啊，毕竟我也算是埃塔帝国的开国元老。”

他的眼神充满着忧伤。

“我未曾想过，居然成就现在的结果，我只觉得我得负起责任，将他扶正，或者亲手送他上路。”

……

我曾经听过多娜说过好几次关于我父亲的事情，她跟我聊起的时候，眼睛都在冒着光，我能感受到她对我父亲有特别的感情。

我了解到我的父亲有权利且很有能力，他管理了整个帝国的财政，解决了不少难题，是个相当了不起的人。

也多亏了他，我才能享用他收集来的那么多书籍，知道外面各种各样的事情。

卡里斯特家族是仅次于克里西斯家族最大最具影响力的家族，放眼世界都是强大的存在。

但现在，卡里斯特家族已经没了。

大家都被杀掉了。

罪魁祸首就是那个教主。

我曾经在花园里见过他，从他的装束我就认出了他，他曾在书上看到过，历代教主的装束都是一样的。

当时他急匆匆地赶往王城，我在远处看到他那清澈的眼神里暗藏着一丝偏执，他对埃塔的狂热恐怕没有人能够与之相比。

若是以前的他没有那般野心，究竟是什么导致他那样的人变成这番模样。

但我并不关心。

我只知道，我现在只剩一个人了。

他夺走了属于我的一切。

“对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救了我？我记得血族人的部落离这里还相当远呢。”

“血族已经灭亡了。”

老人吃惊地看着他，然后露出悲伤的表情，

“这样吗…抱歉…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大概三十年前吧，我只是侥幸逃脱的一员。”

黑衣人很平静地说道。

“到底发……”

黑衣人打断了老人的话。

“那个教主说得没错，埃塔确实视我们为蝼蚁，我们的命运与他无干，我小时候就听说过他的存在，我曾在血族遭遇灭顶之灾时也祈求过那个神明埃塔能够拯救我们，即使我并不信神。”

“但他没有，什么也没发生。”

老人听完垂下眼帘，痛苦地说：

“他曾经的誓言都没有实现，保护我们，让我们幸福，都是谎言。我很早就知道了，只是我内心不承认罢了，还在自顾自地赞颂他。”

血红色的眼睛发出微微红光。

“你居然干脆地承认了，不容易啊。”

“都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

“不过他只是一介伪神罢了，他同时也是人类的敌人。”

“人类的敌人？”

老人皱起眉头。

黑衣人接着说，“埃塔只是被暴食诅咒的普通人，他只是神的躯壳。”

“什么意思？”

老人愣住了，

“这个世界的本位神明，也就是原神，初代神明，暴食之神，后面历代神明都是他，他凭借着一个又一个强大的躯体活了下来。”

“当一个人的力量达到某个阈值时，他便会获得神明的瞥视，赋予他神之印。”

黑衣人指了指他的额头，老人惊讶地看着他，

“我记得埃塔额头上也有！原来是这个吗？”

“嗯，那个就是暴食之神的象征，不过这些不是重点。”

他摇了摇头，

“我是受到龙神的启示，才会来这里帮助你，也是为了完成某件事情，好推动未来的发展。”

“龙神？未来的发展？等等，你说得太多了，我一时难以……”

“里面的小鬼，将会是人类的救世主。”

他说完同时看向我。

老人也扭头看向这边，我躲了起来。

“救世主？”

“没错，在未来，他将会推翻所有的神明，为人类夺回一切。”

我是救世主？

他到底在说什么？

“所有的神明？原来神明不只有一个吗？”

老人沉默了很久。

我又偷偷瞄了一眼，

他好像在思考。

“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但这是命中注定要发生的，这是为数不多对这世界对人类最有利的命运线。”

“你为什么会相信那个什么....龙神，我从来没听说过，关于‘龙’的事情，我最多知道古龙国国王实际上是一个龙族人。”

“因为我身上流淌着龙的血，血族其实是龙族的一个分支，是龙族和人族繁衍的后代，因为长远的迭代，如今我们体内的龙血含量很低，所以只能拥有很基础的血龙眼。”

他指了指他的眼睛。

“这我倒是没听说过。”

“总而言之，我受到龙神的启示，你一定会倾囊相助的，把身上所有的魔术都教给他，这就是命运。但，你可以选择和命运抗争，虽然毫无意义。”

他眼里闪过一丝悲悯。

“我……”

“该传达的我已经传达了，我也是时候该退场了，再会。”

说完，黑衣人像是落入水中一般，掉进影子里，消失了。

老人独自留在原地，久久不动。

“雷厉风行呢。”

黑衣人说的话在我脑海里游荡。

莫名其妙。

我回想起和他对视的那一秒。

他是在确定我的存在吗？

还是那个命运线里，他应该朝这个窗户看一眼。

我曾在父亲大人的书库里看到一本小说，是关于命运和命运线的说法，每个人的命运各不相同，在每个节点选择做不同的事情就会产生不同的时间线，那也叫命运线。

若那龙神确实能看到所有的命运线，并且选择了一条最有利的。

一般人会选最有利于自己的，那这条线或许是龙神期望看到的。

抱着种种困惑，我闭上了双眼。

眼前一片漆黑，漆黑的尽头是母亲大人的尸体。

我的眼睛突然湿润了，

我好像开始理解大家已经都不在了的事实。

但这是真的吗？

这不会是梦吧。

我应该是在做梦吧。

母亲大人很强的，她是个很厉害的魔导师，最擅长召唤魔术，那个魔术据说很难；父亲大人更不用说了，而且他自己也擅长使用剑术，也是个强大的魔剑士，他们怎么可能会死，怎么可能会败给那些怪物。

母亲腹部被贯穿的画面从我眼前闪过，还有多娜苦苦奋力反抗。

不要......

那颗光球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的思绪被打断了。

“谢谢你。”

虽然不知道这是不是精灵，总之十分感谢。

真的很温暖。

光球突然钻进我的胸膛，一阵睡意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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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世主吗？

提到这个词，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埃塔，但他真的拯救了这个世界吗？魔王死了，但魔物依然存在，甚至越来越多，如何才能拯救苍生。

那个血族人的话，我都记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