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公主看着眼睛哭得红肿的卫媪还有只剩下半口气的卫青,心下叹息“这次姑母做得是有些过了”。她带来了宫医和一些药,宫医看过卫青,也是摇头。平阳公主也觉得这孩子怕是凶多吉少了。
平阳公主安慰卫媪道:“子夫是个有造化的,如今已怀了龙种,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平阳公主如此说,一是想让卫媪宽心,二是让其不要心生怨恨,皇家是不会亏待他们的。
卫媪千恩万谢送走了公主。公主亲自来看她们,给足了她脸面,她还真就没了刚才的委屈。只是可怜这个儿子,从小不在身边,这才回来几年就……。卫媪叹息了一下,真是各有各的命。
宫卿已在平阳侯府门口候了一日,想着今日有人说卫青被大长公主打得“不知生死”,宫卿就处于焦急中,怕连他最后一面都不得见。
“小姐,”翠桃摇了摇头,接着道:“仍是没有消息。”
“没有消息许是好事,日暮了,走吧,明日再来。”宫卿道。
卫青持续高烧几天,一直昏睡中,除了一些汤水,已几日没吃东西,生命在要死不死的边缘徘徊。宫医每日过来,看过后也只是摇头。
外面嘈杂的声音将卫青吵醒,卫青摇了摇昏胀的头,听到外面院子里一片吵闹。
“她卫婶,大喜啊,这是第几次了?皇上每日赏赐,怕不是要将皇宫里的东西都要搬到您老这里了。”一个老女人的声音。
“长君哥哥、青哥哥都封了侍中,青哥哥还封了建章监,之后定是前途无量啊……”一个男子的声音。
“婶子,以后您老可是要享大富,求您老多多关照些啊。”一个女人的声音。
“老夫人,这些个东西放哪里?您这小院子怕是要放不下这么些东西了。”
“……”
整个卫家人喜气洋洋,并未因卫青的要死不活而忧伤。卫青觉得有些饿,嘴蠕动着却发不出声音,随即便又昏睡过去。
卫青再次醒来,感觉有人拉他的手,他睁开眼,看到了公孙敖两只铜铃般的大眼。
“醒啦,醒啦!卫青醒啦……”
公孙敖惯会喧闹,他对着外间就大声吆喝。
呼啦啦一会儿就进了一屋子人,卫青脑仁疼,他只是想吃点东西。
“卫青,你能醒来太好了,急死我了,你这整整睡了几天了,我都以为你……”卫媪说着就抹泪。
“饭!”卫青不想听人叨叨,忍着嗓子的疼痛,张嘴说话,却发现发不出声音。
“什么?都安静!”公孙敖对着人群一嗓子,大家瞬间安静下来。
“饭……”卫青张口道。
结合嘴形,公孙敖猜出了卫青的意思,“他饿了,快给他弄点吃的。”公孙敖道。
“玉儿,快去拿米汤。”卫媪激动道。
片刻,曾玉端着一碗米汤过来,喂卫青喝了半碗。卫青确实饿了,也没有介意给喂饭的就是他母亲要塞给他当媳妇的丫头。喝完汤,他觉得不管饱,他想吃肉饼。
“肉饼!”卫青道。
“肉饼?快去让人买肉饼。”卫媪如今看卫青是怎么看怎么顺眼,他要星星也恨不得让人去天上摘。
宫医正好进来,听说病人要吃肉饼,马上阻止,说是几日不吃东西,一下子吃肉胃肠受不了。
卫青是十日后才吃到肉饼,在床上又躺了三四个月才能下地走路。
卫青因祸得福,官封建章监。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卫青知道,他就是那只犬。皇上没办法直接惩罚他的姑母,只能用赏赐来弥补他。
卫青站起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请母亲去宫家说亲。
“你这孩子,是早看上人家姑娘了吧。这身子好没好利落就想要成亲了。依我看,不要着急,以后有你挑的。”卫媪道。
“孩儿只认准了宫家二小姐,谁都不想娶。”卫青道。
“好,好,我这就去找媒婆。不过我和你说好了,你曾婶家玉儿,这段时间一直照顾你。如今让你娶她,确实是不般配。你也不能委屈她,不能不要。”卫媪道。
“我又不喜欢,没得害了人家姑娘。”卫青凝眉。
“她哪里需要你喜欢,只不过是求个好去处,衣食无忧吧了。”卫媪道。
“她要衣食无忧,以后我照顾着她些即是,放在屋里我也不会要,更不要说有子嗣,孰轻孰重请她们仔细想清楚。”卫青道。
“你这孩子,男人三妻四妾,如今又有了官职,后院能不养几个女人?”卫媪道。
“一个足矣,太多养不起。”卫青道。
卫媪摇头,坚持道:“我不管你要不要,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我已是应了你曾婶,如今反悔,他们不背地骂我们家嫌贫爱富,这个脸我可丢不起。”
“那你和曾婶说清楚,别指望我和她有什么男女之实。”卫青道。
卫媪生气,甩袖子走了。待说媒的媒婆回来,将卫媪气得更是肚子疼。
宫家是富商,她本是挺满意,却不知人家已经许配给了鱼家,鱼家同样富有。如今她请的媒婆只吃了一鼻子灰回来,话里话外怪她没提前打听明白。
“人家姑娘已配了人家,真真是这张老脸都让你丢完了。”卫媪看着还很孱弱的儿子,有些狠狠地抱怨道。
卫青没太吃惊,宫卿说她父亲死脑筋,如今看来是很死脑筋。如今宫家不可能不知卫家如火烹油、炙手可热,还能断然拒绝这门亲事,可见宫家是真的……。卫青摇头,若以前他觉得无把握、无底气,那么如今对宫卿则是势在必得。
卫青为侍中,年轻精壮,骑得好马,射得好箭。十九岁的少年天子感觉未央宫已装不下他那颗狂野的心,开始微服夜行狩猎。卫青常常随行。
虽是地位不同,但都是少年意气,一群人如脱缰之野马,在月色笼罩的夜空下驰行。
天子带头射杀,一群侍中、骑郎直冲横闯,南山的夜色下惊慌的狐、兔、鹿、豕到处乱窜,人声、马声、兽叫此起彼伏,黎明时满载而归。
卫青对猎物很挑剔,他只射狐。因此每每清点猎物,他所射杀数量虽不多,却是狐狸最多。一月左右已攒了许多皮子,着人做了两件狐裘,一件送了母亲,一件给了宫卿。
宫卿着阿傻将狐裘送回,卫青气得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