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之看着这样的蓁蓁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心疼起来。十一岁的她便失了父母,从此之后身边便再没有了亲人,那样的教习是制式的,是教条的,是毫无感情的,她学了,为了应付敌人,她也能做得有模有样,可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不过是刚刚自然流露出的那一抹笑,是与他想要亲近的那句话,是想要活得更加自在的愿望。贺之觉得,他可以满足她,不管以后如何,不管外面的世界如何待她,起码,在他这里,她是自由的。
贺之站起身来,走到塌前,看着仍然茫然的蓁蓁,启口道:“蓁蓁,在我这里,你自在些,不会再有人盯着你了。”
贺之的声音轻柔得让蓁蓁想起了庆和堂那软糯的糯米糕,是了,这就是喜欢吧,蓁蓁想,她念着那糯米糕,就是喜欢。
蓁蓁忽地抬头看向贺之,不知怎的,两行泪突然滑落下来。可她的脸上仍旧没有一丝表情,像个木头人一样,只是这泪流的凶猛,怎么止都止不住。
贺之那常年握缰绳和拿剑而粗糙的手落在了蓁蓁的脸上,他就那样看着她,眼中没有平日里的严肃,没有面对部下时的凌厉,更没有面对敌人时的凶狠,原来他也有温柔的一面,像戏文里爱上大小姐的书生一样,满是缱绻。
“不哭。”贺之的声音又轻柔了许多,明明身上带着帕子,却固执地用自己的手为她擦拭着。
蓁蓁看着贺之的眼睛重重点头:“嗯,不哭。”
贺之仔仔细细地看着蓁蓁,像是要看透她一般,见她强忍着的样子突然又改了口:“算了,想哭就哭吧!”
可蓁蓁还是忍住了,她似乎一直都是如此,爹娘和姐姐葬身火海之时,她也偷偷流过泪,可当外人提点她要打起精神处理好后事的时候,她便忍住了。对于她来讲,流泪代表不了什么,似乎也只是身体的一种本能反应。
贺之依旧看着蓁蓁,坐在她的身边,靠她近了些,寻着她的眼睛问:“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蓁蓁没有犹豫,问道:“那些匪寇是如何知道我的暗器的?甜樱虽然知道我会做,但也清楚那暗器的威力根本不足以杀人。还有那丹药,有一味非常难寻,实在不适合量产。因为这两样不成熟的小玩意冒这么大的风险,听说他们还抛弃了自己的老巢,我怎么想,怎么都觉得这事儿蹊跷。”
贺之移开目光,身体向外转了转,沉默了片刻才回道:“以下我的话你自己知道便可,断不可外传,明白?”
蓁蓁点点头,举起手:“我发誓……”
“不需要。”贺之立刻打断了蓁蓁的话,忽地将她的手拿了下来。她的手依旧带着凉意,就像雪花触碰到肌肤融化后的感觉。贺之不愿放开,拿在手里摩挲着,道,“逸王爷找童将军改了暗器,你还记得前些年那祁月族的圣女给了一个聚魂囊吗,说此囊可以解你前世带来的劫数。”
蓁蓁道:“那囊已被王爷取走多时,说是找人查验是否有诈,但从此之后再无消息。我对什么前世今生也是半信半疑,自此后便忘下了。”
贺之道:“王爷已经将那聚魂囊弄明白了。那囊中的球里装的是火药。”
蓁蓁只从书中看到过这种东西,只知道这火药不但会变成极美的烟花飞到天上,还会伤人性命,将一个活生生的人炸得四分五裂比五马分尸还要残忍。
“我从未见过如此矛盾的东西,美的时候是极美的,狠的时候也是极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