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

“我怎么会不记得你！”

“十几年没见，你长得这么高了，变成个翩翩美郎君了！”

他们二人谁也没有想到，竟会在此处偶然相逢，心中全都是又激动又心酸又感慨，不由得相顾失笑落泪。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呐……”

好不容易擦干兴奋的眼泪，苏灏邀请陈轩在大石上坐下，掏出一葫芦美酒，两小包牛肉干、咸水豆，摆在中间。

然后你一言，我一句，交流着这十余年间各自的经历。

正如在上次模拟轮回中陈轩知道的那样，苏灏沉沦颓废了多年之后，终于还是迫于生计，在朝廷的镇妖司谋了个职位。

他从最底层开始做起，历经宦海浮沉，到现在也不过一个小小的校尉而已，无论是地位和权力，都无法和被朝廷奉为座上宾的青城派掌门相提并论。

“不过是谋口饭吃罢了……”

苏灏淡淡一笑，仿佛是在描述一件关于他人的微不足道的事情。

细看他如今的相貌，陈轩心中更觉酸楚。

昔年在青城派时，对方常年梳理得一丝不苟、光滑乌黑的头发，现在已经成了苍灰色，更变得乱蓬蓬的，显然很久没有再打理过。

肤色依旧白皙，但却是苍白之色；脸庞的轮廓依旧分明，然而却衰瘦了，布满了深邃的皱纹。

整个人的精神看起来很是安稳沉静，隐约又透露着颓唐之意。

原本又浓又黑的剑眉，也已花白；锋芒毕露的眼睛更是彻底失去了精采，但当他缓缓四顾的时候，不经意间，却忽然闪烁出当年那慑人的光芒。

“师弟，你可知道这个镇妖司，主要是做什么的？”

苏灏留意到陈轩一直在默默观察自己，不由微微一笑，忽然反问起来他。

听到这个问题，陈轩不禁有些意外，想了想，试探着询问：

“难道不是斩杀作祟的妖魔鬼怪，守护天下苍生？”

苏灏不禁莞尔。

站起身来，他走到悬崖边上，望着远方山间内缭绕的雾气，空中浩荡变幻的白云，似乎有些意兴阑珊：

“昔年青莲祖师以实力震慑妖族，逼迫他们立下契约，退守十万大山之中。又和他的同伴们开创青城、蜀山、峨眉等正道门派，广收弟子。”

“有如此庞大的修士势力存在，又有哪个妖怪，能够威胁到天下苍生？”

“即便偶有妖魔作祟，无需我们青城等门派出手，甚至整个镇妖司都不用出动几个人，就可将其镇压。”

“所以，镇妖司真正的任务，其实是……”

苏灏缓缓转身，看了一眼陈轩，抬起手来，指向了山下的苍茫暮色中。

陈轩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看到那里隐约藏着几片小村庄。

他微觉疑惑，但瞬间便已反应过来，顿时吃了一惊：

“镇压……”

“百姓？！”

晚风骤起，将苏灏的须发吹得愈发杂乱，身上的青色长袍猎猎飞舞，脸庞如刀凿斧劈般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