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之后,蔺昭仍有些没反应过来。
就像是心中某个固定的认知在一瞬间被摧毁重塑了似的,她呆了好半晌才意识到:上一世,这枚玉佩是周景翊托阿弟送给她的。
至于为什么不亲自送……
自然是因为她那时已经与周景延定下亲事,而双鱼玉佩一般都是用于男女定情或是定亲。
原来,秦王真的喜欢她啊。
蔺昭望着铜镜里自己尚显青涩的脸,脑海里不断闪过上辈子阿爹、阿弟和春生他们惨死的模样,临死前她曾发过誓,一定要复仇索命。
她垂眸望着精致的木盒,浓黑的眼睫颤了两下。
蔺昭屈指用指腹缓缓摩挲了一下,几息后移开目光,淡声道:“春生,将它好好收起来吧。”
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是无心无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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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笄礼流程繁琐,正礼一开始蔺昭就没功夫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上辈子她已经及笄过一次,于是这次做起来愈发的轻车熟路,举手投足间都透露出一股行云流水的好看,更是丝毫差错都不曾有。
前来观礼的宾客们眼中皆有惊艳之色。
人群中的周景翊目光一刻也没从她的身上移开。
有人忍不住出声:“没想到蔺二姑娘出落得这般标志。”
“人靠衣装马靠鞍!你也不看看人家身上穿的是什么,上面缀的那可全是品相极好的珍珠,光一件衣裳就好几千两呢!”
“啊,这也太贵重了吧?”
“我记得蔺大姑娘前两年及笄好像也没这么大的场面,怎么……”
这位夫人话还没说完,旁边就有人笑着开口,意有所指道:“蔺二姑娘可是武安侯嫡女,外祖家又是屈指可数的富商,那蔺大姑娘又是什么身世?”
此话一出,这人顿时没了声音。
听着旁人的议论,蔺若雪新做的指甲嵌进了手心里,差点咬碎了一口牙,她死死地盯着前面蔺昭的身影,眼里的嫉妒几乎快要溢出来。
明明她才是蔺家的大姑娘,所有的风光赞意本该都是她的!
蔺昭对席间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
及笄礼的最后一步,需要由德高望重的女性长辈做正宾为女子束发。
蔺昭走近,就看见满头银发的慈祥老人站在那里笑吟吟地望着她,她的眼睛蓦地一酸,差点没绷住哭出声来,小声道:“外祖母。”
吕老太太笑着摸了下她的头。
将事先准备好的簪子为她插入发髻之中,跟着礼仪念完了最后的祝词。
“吾家小女,今始及笄,介尔景福,岁岁无恙。”
蔺昭垂眸应是。
笄礼结束,宾客们纷纷散开回到前院后院入席。
蔺回风这才走上前,欣慰地看着如今已初有沉稳模样的女儿,忍不住擦了擦发红的眼睛,一连说了几个好字:“我们昭儿终于也长大了。”
“阿爹。”
蔺昭转身依赖地抱住他,用脑袋蹭了蹭。
蔺回风低头,伸手摸了下她的头发,目露怀念:“你阿娘很早之前就为你取好了小字,她要是能看到你及笄肯定会很开心。”
同样的话,蔺昭上辈子已经听过一次了。
但却并非是这个时候。
上一世及笄礼结束后她就不管不顾地跑去找周景延了,却被他晾了一整天。直到晚上回房才重新见到了阿爹,那时阿爹瞧起来整个人都仿佛老了几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