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松风猜张达夫肯定有余幸民的联系方式,果然,几天后《申报》上又看到了接头信息。
约定的碰面地点,选在了南京东路繁华的长春茶楼。
上海的茶楼,别有一番风味,它既非京城茶馆那般汇聚八旗子弟与政客官僚,也不同于闽粤之地家人亲朋欢聚之所。它更像是随着上海工商业蓬勃发展而兴起的一片社交热土,商贾们在此汇聚,洽谈生意,寻求合作。
余幸民选的这个地点,实乃巧妙。茶楼内人声鼎沸,天南海北的商人汇聚一堂,各种口音与肤色样貌交织,使得他们在此会面,不易引起旁人的注意。
刘松风轻轻推开包间的门,一声亲切的“老师”脱口而出。余幸民已是一身商贾打扮,坐在桌旁,桌上茶香袅袅,他朝刘松风微笑示意,并做了个手势让他关好门。
“老师,学生深感惭愧,还要劳烦您千里迢迢赶来。”刘松风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余幸民接到电报后,便匆匆赶来,这份关爱之情,绝非官场上的虚假客套,而是深厚的叔侄情谊。
“松风,你做得很好,是老师没有尽到责任。”余幸民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愧疚,“唐舟,他其实也是我的学生。”
刘松风默然无语,他心中早已有所猜测。唐舟初入特高课时,那稚嫩的脸庞,显然是刚从学校踏入社会的模样,只是现在在特高课的“熏陶”下,已逐渐染上了阴鸷之气。
余幸民桃李满天下,这并非虚言,特务处的新生力量,大多出自他的培训班。
“当初,我得知唐舟要来上海,便交给他一个小任务,那便是去取死信箱的情报……”余幸民缓缓道出。
刘松风恍然大悟,原来自己的代号就是这样暴露的。幸好,唐舟只知道代号,其他的并不了解。
事情并非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
“程雨时和我都疏忽了,当时应该将他调往他处,真是大意了。”余幸民叹道。
“不提他了。”余幸民话锋一转,脸上露出神秘的微笑,“我这次过来,一是看看你,二是给你带来了一件东西。”
他从衣内摸出一个盒子,轻轻放在桌上,眼神示意刘松风自行打开。
“这是什么东西,搞得这么神秘……”刘松风嘟哝着打开盒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肩章!”
那是一条杠,两颗三角星的肩章,代表着中尉的军衔。
刘松风随即合上盒子,将其推回给余幸民,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这戴老板也太抠门了吧,跟山西土财主似的,这才中尉,我本以为至少能升个少校呢。”
“你这臭小子……”余幸民假胡子都气得抖了起来,“中尉还嫌弃,刚入伍的还是大头兵呢。”
余幸民似乎还不解气,继续数落着:“你还想少校?我干了一辈子才少校,要不要我把我的给你?”
余幸民继续教育着,刘松风突然觉得他像姆妈一样,絮絮叨叨的,仿佛有只蚊子一直在耳边飞来飞去,想抓又抓不到。
“行了,行了,我不要了,像我姆妈一样唠叨。”刘松风举手投降。
余幸民见状,又换上了宽慰的语气:“别不高兴,戴处长也只是中校,我们都还在等着呢。现在徐局长压制着,大家都很多年没有升了。不过,我估计情况很快就会有变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