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么着你还没吃,我刚在楼下买了套煎饼果子,还没凉,赶紧吃了吧,一会儿还有好些事儿了,可不能饿着肚子。”
“哎,好嘞。”我进了厨房,煎饼果子就放在台面上,拿起来时感觉相当热乎,也就是刚买没多久。
我边吃边走过来,老舅正坐在椅子上默默地抽烟,看我过来打开了话匣子。
“你妈打电话说她早上8点能到这,说你也过来,我寻思着你应该是没吃早点,我就在买早点时连你的也买了......我跟大了给你姥姥拉到地儿,就回这来了......这一通折腾我也睡不着,好不容易熬到早上,就出门学么早点......我记得以前这块儿卖早点的挺多啊,现在怎么就一个都没有了呢?我骑车转了好几圈......在老远一地儿,才找着这么一个卖煎饼果子的......”
“我是11点多到的,养老院的那个小郑说你姥姥下午就一直发烧,吐了两次,还拉了两次,吃了点大夫给开的药,退烧了,然后一直就睡着,给你妈打电话一直没人接,然后给我打,我当时正好有点事儿,耽搁了,听大夫说吃了药见好,就没着急赶过来......”
老舅低下头,偷偷擦了擦眼角,我专心解决我手里的煎饼果子。
“......当时养老院的人说人得拉走,不能停放在养老院里,我就给你妈打电话,她说打120,还没一会儿说她联系了那个大了,把我电话给他了,大了会联系我......那个大了电话里让我准备开死亡证明的证件,然后让我先给老太太拾掇拾掇,他马上就来接,我当时也是懵了,就按他说的动了起来......”
“等把老太太安顿好了,天也开始亮了,我也没回家,就在你姥姥这歇着,连等你们......你喝水,在厨房,热水壶里刚烧好的,有洗好的杯子,自己倒着喝......”
老舅瞥见我吃完煎饼果子,起身去厨房扔包装袋儿,忙提醒我去喝水。我“嗯”了一声,转身去倒水,这时单元门开了,大舅和堂哥走了进来,我忙拿着杯去迎他们。
“大舅,堂哥。”
“哦,玲儿啊,你在这了。”大舅和我打招呼,堂哥在后边跟着进了屋,冲我点点头。
“姑妈说东西在衣柜里,说跟你说了拿哪些......”堂哥走到衣柜跟前看向我。
“?”
“我就站在布拉格黄昏的广场......”电话铃声适时响起。
“玲儿,嗨,我以为我先到呢,就没在电话里说,你大舅他们到了哈......大衣柜里,有个包袱,那里边都是,还有床下的鞋连鞋盒一起,都让他们带过去......”
“哦,我妈说......”我忙照葫芦画瓢的跟堂哥学舌。
“还有啊,那个证件给你老舅,他拿走去开死亡证明。”老娘在电话里指挥我。
我忙从带来的背包里翻找证件,刚把证件给老舅,老娘就推门进来了。
“啊,衣服对,鞋,床底下,那个绿色的拿着了么?对那个得带着,老太太最喜欢穿那双鞋,这几个盒子是什么?......这些就不用带了.....啊,证件,好都带齐了啊?!我来时,看见小张的车也到了,咱们一块都走吧。”
风尘仆仆,顶着两个大黑眼圈,蓬头垢面的老娘,连口气都没喘匀就开始指挥起工作来。大舅、堂哥拿着衣服和鞋先下了楼,老舅提上放着我给他证件的兜子,紧接着也出了门,我和老娘断后。
老娘站在门外怔了怔,回头看看我说:“门还锁么,灯不能关......”
接着回过头看看门,像是和我说又像是自言自语道:“就锁防盗门吧,里边的木门就不锁了......”
“妈......”
当老娘的手握着插在门锁里的钥匙把儿,得有个一分多钟时,我小心翼翼的轻声提醒她。老旧楼道里本来就黑乎乎的,这会儿也没个声响,安安静静的,老娘又突然僵在那一动不动,怪瘆人的。
“啊,赶紧下楼吧,小张该等急了。”回过神儿来的老娘,拔出钥匙,突然加紧脚步迈步下楼,我赶紧跟了上来。
身后的楼道灯不知突然抽了哪门子的邪风,哆哆嗦嗦的闪起来,我停下来回头看了看灯,它”啪“的一声就不亮了。
怎么这会儿坏了,哎,我也不会修,这会儿又赶时间,大家又都下楼了,回来再说吧。心里边想着边赶紧去追赶早就没影儿的我老娘。
等到玲儿下到楼梯口,刚迈出楼门的一刹那,灯”啪“的一声又亮了,之后就一直没再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