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刻,孙清披着长袍,趿拉着布鞋,急急地跟着伙计到了门前,见是秦鸣鹤如此形象,眉头一凝,“你这是遭了天灾不成?”
秦鸣鹤苦笑一声,他可不是遭了天谴,是遭了人祸,他也不敢说实话,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只得虚言一二,孙清半信半疑的领他进了客房。
伙计涨红着脸在前头引路,秦鸣鹤倒也没说他,掌柜的轻笑几声。
孙清住的虽是人字间,可是独占两间客房,因是公费出差,一间做了书房,秦鸣鹤进了房间,掏出院试考卷。
“还请先生指点”,孙清看了他一眼,接过试卷来看。
仔细看过,点点头,脸上带了几分笑模样,“依常年来看,多半是能取的”,说完见秦鸣鹤喜意盈腮,又嘱咐道,“也莫要高兴的太早,要是学官老爷偏偏手,也就罢落了”。
秦鸣鹤赶紧应是,孙清继续道,“再过十日便发红案,耐心等得几日就是”,等秦鸣鹤应承,又是上下看了几眼道,“要日日勤读,莫要放纵了”。
等秦鸣鹤离开客栈已是酉初二刻,他出了门走的小心翼翼,脚步拖沓,四处看去,应是没人了,当下松了口气,也就慢慢回了过仙桥的小院。
到了小院,秦二壮见状大惊,秦鸣鹤解释一番,最后小声说道,“教谕说我今科多半是要中的,只是嘱我莫要声张”,喜得秦二壮蹦了几个跟头,也不再扯着秦鸣鹤问三问四。
一连三四日,秦鸣鹤也不敢出门,等到了五日,再跟着三位盟兄出去游玩,又过了五六日,提学衙门放出风来,明日张榜。
翌日卯正,小院除了做饭的老仆留家,其余人等都是出去看榜,为何要人多?因为要往里挤。
等到了提学衙门,秦鸣鹤大惊不已,比起赶考之日,人更胜,呼喝叫卖声,呼朋唤友声,此起彼伏。
人挤人,声赶声,秦鸣鹤心跳的越发快,随着张榜时间越近,他心下越发紧张,双手成拳,轻轻挥舞几下。
等到辰初,衙门大开,几个皂隶举着红纸走了出来,这便是红案,人群都开始往前涌,慌地值守衙役大声喝骂。
等着红纸贴在墙上,书吏大声喝道,“癸丑年,山东行省院试经提学老爷审阅,显张贴于此,如有疑,可上呈于提学老爷直言”。
书吏说完,便回了衙门。
童试的榜单格式一样,榜式都是圆形,第一名在十二点位置,然后是顺时针排列,依次书写,五十人一圈,姓朝外,若是不够五十,则加宽间隔,凑成一圈。
秦鸣鹤往前挤了挤,也没看清,只看到了三个圆圈,满算一百五十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算了算按照一县均一千人参考,山东行省共计六府八十九个县,总计考生八万九千余人,录取率居然不到千分之二,不由自主地连叹了口气。
人群汹涌,中与未中不时传出,有人大喊中了,中了,继而大笑不止,有人举袖掩面,哀哭嚎叫,一时间竟是现出人生百种姿态。
“大姐,就是那位士子”,一座二层书铺,木窗轻纱后一个使女指了指秦鸣鹤小声道。
女郎点点头,轻声道,“原来是位参考的士子”,又对着使女道,“遣人去探听姓名,等得回北京行在,告诉二表弟吧”。
“不告诉郭世子?”使女问道。
女郎摇头,使女躬身称是,下去安排。
女郎正要关窗,就见得士子几人抱在一起,大声高呼,女郎微微一笑,看来这位是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