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曹有福翻看着自家女儿以前写来的信,最后一次还是今年开春寄来的,说是过年转完娘家带回去的猪腿,女儿吃得满嘴流油,不过大儿子不喜欢。
想到自己少年时父母因挨不过饥荒,走了。中年时因为没出息,媳妇回了娘家,了无音讯,只留下一个女儿。到了现在,唯一的女儿可能也走了,外孙女和孙子也没有踪迹。
情已至此,这个可怜的老年人抹了抹眼睛,放下书信,熄灭了油灯,一步一步挪回了床上。
他大抵是睡着了吧,这好半天都不出声,他大抵又没睡着吧,这上下起伏的胸膛一抽一抽地抖动着。
半夜,他听到门口有脚步声。
“谁?”
门外人似乎没料到这时辰小老头还没睡,惊慌地两步并作一步,直接上了房顶,随后伴随着瓦片的嗒嗒两声,消失不见。
曹有福摸索着下了床,推开木门,左顾右盼,发现并没有人。
“这纸条是?”
地上有一张纸条,曹有福将纸条收起,进屋点燃了油灯,目光扫过随机兴奋。
(你孙子墨听淮在我们手中。)
第一行字,曹有福悲喜交加。
喜的是孙子找到了,悲的是孙子好像被人绑票了。
然后接着读下去。
(明日一早,城门开时,来北市百年老槐树旁小巷口。)
(记得早点来,不然我们不能保证你孙子过的舒舒服服的。)
曹有福看完,愁上心头,这纸条上时间地点都写明了,但就是没写明要带多少钱。
沉默半晌,曹有福走出书房,到这小院正中心,抠了两把地上的土块,露出一个方木头盒子。
颤颤巍巍拿出钥匙,拧开锁,里面是这宅子和佑福茶楼的地契。颤抖的手轻轻拂过饭碗,随后好像下定了决心,靠着门柱坐下,等待着鸡鸣。
此时,另一边,小乞丐还在等人,眼前的墨听淮把肉包子一个接一个地往嘴里塞。
“你外公是叫曹有福,对不?”
墨听淮使劲点点头,然后锤了两下胸,被噎住了。
小乞丐赶忙递水,墨听淮一饮而下,打了个嗝。
“谢谢你们啊好心人把吃的给我,不过我得要工钱去了,挑了一下午水还没来得及要工钱就被你们带走了。”
“哎呦我的个小少爷您安分一点吧,您外爷爷可是佑福茶楼的掌柜的,还用得着您去干着脏活累活吗!”
小乞丐心疼地看着少了一半的包子,随即安慰自己。
没事没事,明天把少爷送回去,老爷自然赏我个百八两的。
墨听淮听闻外爷爷也在找自己,学着小乞丐一样靠在土墙上,翘个二郎腿。
“小丐哥,我回来了,纸条给老掌柜的时候老掌柜还没睡,差点吓死我。”
“大有,你按我说的写了吗?时间地点可不能错了。”
“放心吧小丐哥,全按你的写了,而且因为担心小少爷会在我们这里饿着我还专门交代了让老掌柜早点来。”
至于为什么小乞丐不把墨听淮直接送到曹有福家门口呢?因为北市住宅区是繁华地带,官府不让乞丐进去,要是让那些富贵老爷生气了,看不顺眼了,走了,那县城可就损失大了。
北市好啊,北市繁华,曹有福的宅子和茶楼都在北市这。北市商业区,主打一个灯火通明,南市稍次一点,小贩较多,至于东市和西市,就不提了。
“小少爷,你怎么一副逃难样?城外面怎么了?”
墨听淮很不想再提,不过他知道小乞丐也是好奇打听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