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玉佩之后,攀山寺之行对于沈宜亭便没有什么意义,因此她便一直等着李念慈和凌霞回来。
二人挂完姻缘绳回来,李念慈便提议道:“我兄长在华梦山上曲水亭,邀我们前往,沈姑娘,你要不要同我们一起过去,那边还有盛京的其他小姐们,到时候我们也能玩自己的,不与他们男子一道。”
李念慈是想沈宜亭一起前往的,但也知道她和江寺之间的关系不怎么样,所以还是提前问过她再作打算。
沈宜亭本就因为江寺的事有些心神不宁,握着玉佩的指节都有些泛白,眼下更不可能前去撞江寺的面。
“我便不去了”,她笑道,只是脸色不如何好,更何况在热火升腾的攀山寺外,那略带苍白的脸便显得有些强颜欢笑的意味,沈宜亭找了个理由:“家姐还在府中等我,这些日子我有事缠身,未能陪她用饭,今日正好同她说说攀山寺的事情,也叙叙旧。”
李念慈心底猜测沈宜亭可能也有些避着江寺锋芒的意味,毕竟江寺虽说是万千女子的梦中情郎,但其实脾气说不上好,他为难人更是不管男女,曾能当街鞭笞裴旗羽,到时候对沈宜亭做什么还说不定。
李念慈心底也是不想沈宜亭去见江寺的。
但她便不行了,她兄长在那里,她家中人说好了,倒是让她和兄长一道回来,若是她自己出去撒野,少不了要讨罚。
沈宜亭便和她二人在攀山寺后山门分别。
她独身一人穿行整座寺庙,一路走下华梦山。
原先步伐还有些拖沓,心思也实在不在当前的路上,但她一步步经过佛堂,大雄宝殿,直到外面的焚香寺庙前,又见到了最开始引路的小沙弥。
小沙弥真看着招待香客,见到她只来得及打个招呼。
“阿弥陀佛。”
“施主可要离去?”
沈宜亭点头,见了他,没忍住问道:“小师父,方才主持为我观了面相,我……”
小沙弥又拜了拜,自信道:“施主有所不知,我们主持观相之术最是拿手,施主若是听到什么不好的,心底只当留心,便当是提醒,也莫要太在意,各人命运皆在人为,不必过多挂怀。”
小沙弥见她神思不属,耐心开解了一番。
沈宜亭听他说主持观相从未失误便心里留心了。
虽说各人命运皆在人为。
可她却像突然醒悟,自己这几日确实有些魔怔。
竟为了一块玉佩,连阿姐那边都去的少了。
沈宜亭神色渐渐变冷。
她身上担负的不只是自己,还有阿姐,还有阿姐肚子的孩子。
有昔日东宫含冤和沈家满门,有父亲。
怎能耽于情爱。
沈宜亭神色渐渐清明,那块玉佩被她攥在手心许久,手心甚至留下被压出的印记。
她一步步朝着山外走去,步伐逐渐坚定。
小沙弥见她离开,便朝身后合掌:“主持,您交代的我已经告知了沈施主。”
焚香佛寺中走出穿着素袈裟的主持,他凝望着山门方向,从华梦山能看清盛京全貌,龙脉走向逡巡一览无遗。
也因此,能亲眼看着这一分龙脉渐渐扭曲,中断,散去。
大雍即将应该开国之后最大的危机。
内宦倾国祚,亲王掌大权。
已是倾颓。
主持在许多人脸上见过扶大厦将倾的面相,这位沈姑娘是最坚定的。
迎天下大任者,皆受尽苦楚。
沈姑娘的福气还在后头,那苦楚,也尚未到呢。
沈宜亭是自行下山的,凌霞将车马交由她,担心她回城一路上不便,沈宜亭拒绝了,她正好在城中走走,华梦山离盛京城也不远。
和沈宜亭分开后,李念慈便同凌霞前往曲水亭。
曲水亭原只是华梦山上不显眼的一座小亭,因着山间溪流从此经过,便成了曲水流觞的雅地,每逢科举之时,便有数不尽的才子于此行飞花令,喝酒吟诗。
曲水亭外人一层一层围坐,这边的位置都很有讲究,最靠近江边的都是盛京贵族子弟,除此便有文采确实卓越者,再外层便是盛京普通子弟,最后才是前往盛京赴考的寒门书生。
李沉舟本在最里一层,见到李念慈来,他从人群中挤出来,一路将人带去里面。
路上见只有她二人,便问了一句:“沈姑娘没来吧?”
李念慈摇了摇头。
他松了一口气,“幸好,我方才正想将阿寺支开,结果不知道他听见什么,原要走的,竟又留下来了,真是要命,我生怕他遇见沈姑娘,若是刁难她可如何是好。”
李沉舟一只手扶着腰,说话间还龇牙咧嘴的。
李念慈没好气往他腰上一戳,引得他“嗷”一声叫出来。
“你要死啊,害哥哥做甚!”
李沉舟身体散架一样疼,哪受得起她轻轻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