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务人员看上去年龄不大，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知道小脑袋里在想什么。陈南川看出了她的顾虑——怕自己工作出现了纰漏，又怕这么直截了当地问涉及到江先生的隐私。

“你去忙吧，这边没有什么事情了。”

他对他的老板有着百分之百的信任和百分之两百的忠诚，送花这件事，他从来没有怀疑过江鸣野的安排。

场务人员走了之后，内场的灯也暗了下来，中场休息已过，下半场的演出马上就要开始了。

宋知荆上台的一瞬间，陈南川就明白了，为什么他的老板，能够如此痴情于她。

她像美神阿芙洛狄忒般貌美，拥有着令人艳羡的外表。只要登上舞台，她就闪闪发光。那双手，一只提琴一只提裙，随便走两步，便让人觉得，世界万千都不及她美好。

她款款落座在副首席位儿，和首席相望一眼，轻轻一抬棕褐色的琴头，指挥棒下，便唱尽了古典音乐的百年风流。

可惜，陈南川跟他老板一样，都是不怎么通音律的俗人。可他也知道，能让宋小姐乐此不疲，落魄到那种地步都不愿意割舍的事情，一定有着自己独特的魅力。

如是，一场演出下来，他也觉得胸中有着山谷沟壑。

掌声雷鸣中，他才晃过神来，仓皇起身，抱着那捧花束上了台。

在他看来，送花是种机械的体力活，并不需要带脑子。所以当他走到舞台中央，递给宋小姐花束的那一瞬间，脑子依旧没有归位。

鲜花递出去的那一瞬间，观众席里的议论声不断。

作为一个乐团的副首席，宋知荆收到了两束花——一束是江鸣野准备的，而另一束，则是比陈南川早一步的柳杨，亲自登台献上的。

其实这两束花是谁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知荆越过了指挥和首席，成为了收到花束最多的那个。舞台上一共四束花，她自己占了一半。

这样的舞台事故，若不是清楚陈南川的为人，宋知荆打死都不相信是场意外。就像炒菜一样，避过了火候、调味料、原材料等重重难关，最后关火准备装盘了，盘子碎了。

“看来我们的知荆真的是才貌双全，魅力不浅啊。”

指挥手里握着麦克风，准备好的结束词也因为这样冒失的行为浓缩成了一句不真诚的赞美。

她只好接下那束花，脸上的笑意也不敢丢。

不该出风头的人风头最盛，还只这种献礼级别的音乐会，她眼睛狠狠闭上，心里只求大家不要过于关注，骂得不要太狠。

南川被工作人员请下了舞台。

他下去的一瞬间，舞台的灯光灭了，观众席的灯光亮了——宋知荆先行撤退，其他人也都收拾着乐器和谱架，指挥依旧站在指挥台上，用麦克风嘱咐着观众们回去时注意安全。

所有人都很默契地取消了返场互动。

为返场准备的两首经典红歌，也没有了表演的机会。

柳杨看出来了不对劲儿。他在后台出口处等着宋知荆。

“怨我冒失了，没有提前跟你沟通好。”

杨柳伸手想替宋知荆提她的琴盒，宋知荆欠了欠身，不经意地躲了。

“没关系的，”知荆冲他笑了笑，“柳老板的鲜花很美，我很喜欢。”

“既然喜欢，为什么不带着。”

她手里除了琴盒，就只剩下江鸣野送的那束。

“那束花同事们都很喜欢，一人摘走了一支。”她撒谎了，可这谎言不被揭穿就不叫谎言，“既说了我是朋友，便不会吝啬这束花吧。”

“哈哈哈，”柳杨摆了摆手，“自然不会。那既然是朋友，宋小姐赏个面儿，搭我便车不。”

“不了。”她脸上的笑容不减，但已经有赶人的意思了。

她实在没有心情跟柳杨打太极，她现在很慌，她害怕有人做文章。

这场演出是线上线下同时播出，献花这事儿，绝对要有人无事生非。

柳杨走了之后，宋知荆握着手机，不知道要不要给江鸣野打个电话。

她结束后才看到他来不了的留言，她不怪他，也不怪南川，只是犹豫，要不要给他去个电话。

“叮~”

突然来了讯息，是他。

【在哪？】

【还在音乐厅】

【在那儿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