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等你这段时间忙完,我们还是会跟之前一样对吗?”廖云珍抬起眼睛问道。
“啊?嗯。”林子刚答。
“听他们说,你和之前有个实习生,关系很好。”
“她实习结束了,走了。”林子刚不太想听她提起胡杨倩。
“那你先专心看书吧,等你忙完这一阵,我们再说。”“哦,晚上一起吃晚饭吗?”
“行。”林子刚拔开笔帽,低头准备写字。
“那我先走了,晚饭时间在食堂门口见。”廖云珍站起身,边走边转头对林说。
“好。”林子刚没有抬头。
廖云珍出门后,两个人在同一时间松了一口气。林子刚折好信件,塞进信封里,工整地写上胡杨倩家的地址,贴上邮票准备晚上吃完饭去收发室寄走,
到了晚饭的时间,林子刚远远的就看到廖云珍在食堂门口等他,两人走进食堂,今天提供醪糟,廖云珍不喜欢,觉得酒气重,林子刚盛了一碗,和廖云珍面对面坐下,两人相顾无言,林子刚认真刨饭并不在意周围的气氛有无变化,而廖云珍却觉得少了些什么,自从戳破了那层窗户纸,心里反而更加没底了。吃完晚饭林子刚提出要去一趟收发室,廖云珍说跟他一起,他说不用,让廖云珍在食堂门口等他。
林子刚走进收发室,不见里面有人,只有一台半导体在播着当地的新闻:我市农业局局长胡东林一行,莅临XXX县考察交流并指导工作。林子刚听到新闻,脑海里浮现出一些可能性,将信件放在标有“寄”的篮子里转身走出门去。
两人一高一矮,走在傍晚的寒冬里,廖云珍冷得缩着肩膀,恨不得将自己团起来聚积热量,林子刚走在旁边双目无神,实在不知跟眼前这个女孩说些什么,他们互相听不懂对方讲自己的专业知识,廖云珍听不进林子刚说他最近在读的书,林子刚不愿听廖云珍说财务室的家长里短,更对她怎么织毛衣不感兴趣,更更不可能给她说自己的处境和理想,她听不明白,也给不出分析和建议,林子刚只能跳出眼下的情境独自想些工作上的安排和备考的进度,廖云珍迫切的想打破他们之间的冰雪天地,做足了心理准备后将冰冻的手小心翼翼的塞进林子刚的棉衣袖管里,林子刚被冰得一激灵,从个人世界里瞬间回了神,铺好的思绪戛然中断,第一个反应是有些恼怒,他莫名其妙的看向旁边的廖云珍,廖云珍也看着他,长长的睫毛上结了一层薄霜,或许是迎风泪吧,廖云珍的眼睛湿漉漉的,林子刚对视上去便没了脾气,任由她的手在自己的袖管里取暖。
“我再给你织一件毛衣吧,两件换着穿。”廖云珍借机打破沉默。
“不用了,一件就够了,你也要工作呢,别费神了。”林子刚拒之。
“没事,我手快,很快就能织好,也不会耽误工作。”
“真的不用,你给我织的东西已经很多了。”
“不多呀,都是平时要经常穿戴的。”
林子刚不再接话,两人在各自的世界里一起绕着工地外围又走了一圈便各自回到宿舍。
分别后,廖云珍暗自欣喜自己迈出的这一小步,哼着小曲准备倒水泡脚,在寒冬里跟林子刚走了这一会儿路,她已经被冻得快要失去知觉,不得不用热水泡泡脚才能回温,否则根本无法安然入睡,即便如此,廖云珍内心是满足且快乐的,好似自己种的一株秧苗终于破土萌生了枝芽。林子刚回宿舍后从柜子里掏出一瓶白酒和一包莫合烟,展开教材准备读一会儿再睡,刚才与廖云珍之间发生的小故事已被他全然抛诸脑后,他斜眼瞥见了桌角的《家》,看着桌上的烟和酒顺势想到了林父和河边破败的林家,他知道父亲对自己的期许,他也想改变命运,拉着一家老小飞出那破烂的土房子,可光靠自己怕是过于吃力,不知猴年马月才能有这样的本领,随即心里开始盘算:“林晶现在读中专,不久便会毕业,子强读初中,也快毕业了,不知道他能不能考上高中,林丽还小,明年才读小学,暂时不需要多管。自己要多努努力了,争取在子强毕业时能给他安排个好去处。”林子刚深吸了一口莫合烟,咂了一口白酒,摊开书本准备继续研读。“不知道胡杨倩现在备考得怎么样了,她要考的东西应该比我难多了吧,她收到我的信应该会给我回信的。今天在收发室听到的那个人名应该就是她爸爸。”一想到有关于胡杨倩的事林子刚就难以克制自己的思绪,他索性闭上眼睛开始构想他梦寐以求的未来生活——一个颇有声望的岳父,一个知书达理的妻子,和一个一出生就不为吃喝发愁的孩子,每逢周末带着妻儿一同回家,那时的家应该早已搬离现在的土房子了,给妈妈带些她爱吃的点心,给爸爸买两瓶好酒、买两条名牌卷烟,让他别再吸莫合烟了。到时给家里装一个电热水器,哪怕再多人洗澡也有源源不断的热水,再把电视也换了......”想着想着林子刚便睡着了,睡前嘴角还挂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