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好了?要离?”胡东林问道。
“嗯,离。”胡杨倩说道。
胡东林听后不再答复,转身回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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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家里寂静无声,胡杨倩带着孩子住在姐妹三人原来的卧室里,蔓蔓在一家国有企业里做主厨,是父亲安排的。凯凯去了省城读本科。原先还略显拥挤的卧室里突然宽敞了许多,也冷清了许多,胡杨倩轻轻拍着孩子,给孩子读着画书里的故事。胡杨倩想起了小的时候与妹妹们的闺房夜话,蔓蔓爱打小报告,每当她们晚上凑在一起说爸爸妈妈的不好,第二天一早母亲准能知道,包括她与林子刚恋爱期间的小事,母亲也总能在第二天一早笑眯眯地出言试探。小的时候胡杨倩还为此狠狠揍过胡杨蔓,但这并未让胡杨蔓感到惧怕,一直忠诚的充当母亲身边的顺风耳,奈何三个人只有一间卧室,不得不睡在一起,又只能在晚上齐聚在这避难所似的小世界里,着实忍不住地袒露自己的心声。
孩子已渐渐入睡,胡杨倩的思绪沉浸在与妹妹们相处的美好时光里不想回神,只眼睛盯在画书上,像一台播放机似的识别书上的字再播放出来。直到一个长长的故事完结,胡杨倩才回过头看见孩子已沉沉入睡。
为了晚上喂奶时不吵醒爸妈,她蹑手蹑脚的准备出去将奶粉、奶瓶和保温壶拿进卧室里。她轻声推开卧室的门向厨房走去,走廊尽头的那间是父亲的书房,虽房门紧闭,屋内的灯光却透过门缝伸了出来铺在走廊上。胡东林还没睡,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路过这扇门时有一瞬间胡杨倩很想敲门进去看看,和父亲说两句话,哪怕不提这令人沮丧的婚姻以及父女俩因此产生的不愉快,聊点别的,吃的,喝的,什么都行。可这念头只产生了一瞬间,她终究还是没有推开那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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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晚饭时,胡家的门被叩响,往常这个时间绝不会有人登门到访,谁会正好卡着吃晚饭的点上门呢?
胡杨倩刚哄着孩子吃完饭,准备坐下和父母一起吃饭,听到门响便起身去开门。隔着防盗纱网,胡杨倩看到叩门的人是林家父母。三人隔着铁网面面相觑,都不知该如何开口,胡杨倩顿了几秒,给林家父母开了门。
两个老人手里提满了礼品,看上去比提亲那次还要贵出许多,二人站在玄关的位置手足无措,不知该进还是该退。胡东林和施毓看见来者是似亲非亲的亲家,也怔在了桌前。
施毓顿了一下,放下碗筷,起身去玄关处礼貌地将二人迎进客厅。
“亲家,你们吃饭了没有?我们刚开始吃,要不一起来吃一些?”施毓带着善意,礼貌地问。
“啊...不了,谢谢施老师,我们吃过了才来的。”林父局促地说。
“那你们坐一下,我们吃完饭就过来。”没等施毓答话,身后的餐桌上传来胡东林浑厚的声音,像曲谱上的休止符,话音落下便寂静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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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次来呢......是来给小胡道歉的,昨天我们狠狠教训了那个畜牲,希望小胡看在孩子的份上,原谅他这一次。”五个人在客厅里,分布在各自的位置上,胡杨倩和施毓坐在一边的沙发上,林家父母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胡东林站在窗户前,看着楼房后面的校园里,正在打篮球的学生。
林父说明了来意,这段话像是悬崖上落下的羽毛,轻飘飘,软绵绵地着地,没有人主动去接住这话茬,也同时在揣测胡东林此刻的想法,而胡东林在耐心地等着听胡杨倩的立场。
“小胡...真的对不住,妈知道你是好孩子,是我们家那个不是东西,你别和他一般见识,妈替他给你赔礼道歉。”林母看着胡杨倩脸上的淤青,接着林父的话尾说道。
胡杨倩自始至终垂着眼睛,不想抬头去看眼前的老人,她很想开口问为什么林子刚没有来,可又觉得实在没有必要,如果想来、认为应该来,就算天上下刀子也一定会来的。
林家父母没有准备太多的说辞,表达完自己心意后便哑了火,凝结的氛围烧得他们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焦急,但也实在憋不出别的话了,只能任由这氛围继续降温。
林母的话音落了一会儿,胡东林转过身来,从烟架上抽出一支香烟递给林父,拿起打火机俯下身给林父点着,随后给自己点了一支,又走回窗前,吸着香烟,继续看着校园里的人。
香烟快要燃尽时,一声洪亮的啼哭刺破了这令人尴尬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