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从书桌前起身,在衣柜中翻找起来。
她给自己套上了一件米白色的过膝裙袍,在腰间束上了绸带。
看着衣柜中各种华丽又繁琐的长裙,她感到懊悔又气愤。
悔不当初啊!为何要听从侍女的建议,把其他的衣服都放到外面去呢!
她最终选中了一件厚实的深紫色梯形羊毛斗篷。
不穿外衣?这是不可能的。冬日的海风和冷雨分分钟教你做人。
穿好了斗篷之后,安娜开始细细盘算着其他要带走的东西。
一件备用的大裙袍、几根束腰丝带、两条贴身穿的丝袍,衣服就带这么多吧;
一小捧安娜收藏的宝石、生日时母亲送的一串头饰、还有几个小戒指和小胸针……当然,还有象征身份的顶冠。
安娜从衣柜底部拿出一大块结实的绸布,把它们全部包了进去。
安娜看着这个有些大的包裹,又看了看已经吃饱、正趴在窝里睡觉的小猫头鹰。
她感觉自己好像一个旧时代的凶恶奴隶主,将要役使瘦弱的童仆从事沉重的体力劳动。
…………
安娜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块通体银白的精致怀表。怀表上系着一条细长的银链。捏着怀表侧面的手指稍稍一用力,表盖便弹开了。
表面上,一大一小两圈符文发出了幽幽荧光。
外圈是十二个较小的符文。其中的十个已经黯淡,一个亮着一半,另一个则完全亮着。
内圈是七个较大的符文,除了正上方形似太阳的那个有一半已经熄灭了之外,剩下六个都还亮着。
“十二月二十四日,礼拜日。”安娜在心里想着,“现在差不多是晚上十点半左右。”
“目前为止,我都还算得上是行动自由,杜卡斯造反之前想必没有通知家族成员。”安娜一边想着,一边把玩着手里的怀表。
“首都一直处于戒严状态,夜间没有任何人能够进城——也就是说,至少在日出之前我都是安全的。”
正值冬日,昼短夜长,日出大概在八点左右。在最坏的情况下,她还有差不多十个小时的时间。
“该行动起来了,安娜。”一种沉甸甸的紧迫感压上了安娜的心头。
如果被叛军抓住,她最好的下场也不过是成为傀儡,做几年提线木偶。政局平稳之后她将会被废黜,在修道院里度过余生。
更糟糕的情况下,她会被卖给某个野蛮部落的酋长,以换取他们的军事支持。
“咕噜咕噜……”
安娜听见自己的肚子在叫。
把表链在颈间挂好,安娜整理起房间里的食物。
半碟下午没吃完的杏仁酥,几小块当作零食的干酪,还有因为晚饭吃得太少,母亲派人送来的一块蜂蜜蛋糕……
找了一块干净的方帕,安娜把这些食物都包了起来,系在了自己的腰带上。
她感觉自己的鼻子有些发酸,嘴里一阵苦涩。
把小猫头鹰从窝里薅了出来,安娜把装着衣物的包裹交给它,然后打开了窗户。
“去吧,好小猫,把这个包裹带到海峡对岸去。找个安全的地方等我来找你。”
小猫头鹰就像完全听懂了安娜的话一样。它用毛绒绒的小脑袋蹭了蹭安娜的掌心,然后一声不吭地抓起了包裹,摇摇晃晃地飞向了东方。
漆黑的窗外,小猫头鹰的身影很快消融在了夜色之中。
拿起父亲寄回的那把钥匙,掀起墙上那幅用金线绣着父亲头像的挂毯,安娜回过头来,最后一次环视自己的房间。
再见了,亲爱的母亲西奥多拉。再见了,可怜的妹妹海莲娜。再见了,十二年的平静生活……
安娜穿过看起来和墙面一模一样的洞口,钻进了墙体里的密道之中。
被安娜掀起的挂毯自己落了下来,盖住了洞口,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