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长一段时间,俩小子除了上午看看书,空闲时间基本上都在隔壁。以练武为主,帮着收拾院落,听老头子说些江湖的八卦,过的十分开心。九天那天的夸赞拉近了跟那玉的距离,没事时大家坐在一起说东道西,其乐融融。压抑了很久的那玉其实非常健谈,一口京腔,说话慢条斯理,很好听。
她问他俩:“家里让你们考大学,天天练武,会不会影响复习?”
学文说:“估计我妈跟学校说好了,考不考都能上。逼着看书是怕我们出去闯祸。我在乡下长大,野惯了,将来当老师,没有兴趣。”
那玉说:“过去教四书五经,诗词歌赋,现在讲科学,多学点知识好,跟得上时代。”
“阿姨,你从皇宫里出来,思想一点不落后。“
时间长了,谈话逐步深入。从那玉口中,他们知道老头子和洪立并不是亲父子。老头子叫唐大明,是宫里的太监,负责后宫与外界的联络,吃香的差事。那玉是隆裕皇后身边的人,两人很熟。唐大明不像一般太监喜欢龟缩在宫墙内,没有机会也不想与外界接触。他喜欢练武,喜欢交朋友。洪立是内卫统领,两人经常打交道,也谈的来。后来发生的那件事,更是把他们紧紧绑在了一起。他们现在真的是亲如父子。
机缘巧合,洪立见到那玉几次,立刻被深深吸引。唐大明冒着风险,多次安排他们见面。那玉十几岁进宫,十多年来从未与异性推心置腹地谈过话,更别说肢体上的接触了。洪立一表人才,对她一往情深。她被打动了,尘封已久的情愫如滔滔江水一发不可收。但只能偷偷摸摸,不敢触碰天条。现在想想,那种煎熬,生不如死啊。
当时大清风雨飘摇,老佛爷自知无力回天,也没有精力力挽狂澜。为了有朝一日东山再起,委派恭亲王按计划在选好的四个地点,将大量宫中的宝贝藏进去,以备不时之需。四队人同时出发,每队十辆马车,由正副统领和二十名禁军组成。绝密行动,另有一名太监监督。
各地官府热情款待,一路上吃好喝好。以为是份美差,大家都很尽心、卖力。多日奔波,他们抵达安徽黄山赤霞峰脚下。已近中午,周围没有集镇,怕干完活误了饭点。洪立对副统领说:“你们先进山。我和唐公公去找家村寨,买些酒菜。完事之后我们在山里扎营,大吃一顿。”
他将坐骑交给车夫,驾着唐大明的马车拐进左边的支路。这辆车豪华一些,比较宽敞,人可以睡下,是监军的专座。不像前面的马车塞的满满,只装了两个大箱子。跑了七、八里路,十字路口的交汇处,看到有家毛竹搭建的简易酒肆。零零星星几个客人。他们进去,好酒好菜点了一大堆。老板见来了大单,屁颠颠地让小二快去准备,泡了一壶上好的地产毛尖,放在两位桌前。
初夏时节,微风轻吹,风景如画的山边上,让人涌起融进山野田园的浮想,还有一种与世无争的清静。好一阵子,两人聆听着外面的蝉鸣蛙声,默默无语。
“两位老友,别来无恙。”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两人回头,来人穿着长衫,背着斗笠,很精神,也很英俊。唐大铭拱手道:“云鹤道长,真想不到,在这荒山野外遇见你。”
洪立说:“道兄,一别几年,还是那么神采奕奕。”
几个人坐下,不用招呼,老板热情地递上杯子,斟满茶。云鹤说:“贫道闲云野鹤,懒散惯了,遇事刨根问底的毛病总也改不了。我看见你们和车队分道而行,跟着就过来了,”
“老了,”唐大铭叹道。“这么长时间,居然一点没察觉。道长有何指教?”
“前些时听说这里封了山,各路口有兵士把手,有些奇怪。赤霞峰荒僻偏远,地形复杂,平日人迹罕至,为什么来了这么多清兵?清虚观离这里不到一天的路程,我便过来看看。半山腰乱石岗的赤霞洞很隐蔽。为了更隐蔽,一队人围着洞口收拾了好几天。收拾洞口的人你们猜怎么了,都死了。全是一刀毙命。”
“谁干的?为什么?”洪立瞪大眼睛。
“贤弟,你还年轻,江湖险恶,宫廷更险恶。”道长食指敲打着桌子,笑着说。“公公就不会这么问。”
唐大铭面色凝重,思索了一会,说:“不会吧?如此残忍,保得住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