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能以为死很可怕,但其实,有时候活比死更可怕。终有一天,她会为自己的『小聪明』付出代价。
她的囚狱之旅即将开始。
断狱的审判机关紧邻着监狱的,集审判和执行于一身的,衙门坐北朝南,建在吉方贪狼,而监狱则坐落方位处于衙门大堂的右角,位西南方位,建在坤位。
通过大门右侧的,便见院落式监狱,分狱神庙、典狱房、男牢、女牢、男死牢、女死牢。外监关轻刑犯,内监关重刑犯。院落有”狱厅”,是管监狱的狱长和狱吏的起居之所,有高大耸立的狱亭,便于瞭望、监视、观测。
其后谢飌派崇山领路。
崇山的年纪约三十左右,比谢飌还要大。身材高大,体格魁梧,一副武将风范。
一行人中,除却穆樗,还有七人都是今日提堂侯审,一个男的犯了偷窃罪、一个是同党,其他的穆樗并不清楚,三男四女戴上封枷,被带到府司狱中央。
府司西狱中,设有狱神庙,位于监狱之中,供奉着狱神皋陶,但后来变成獬豸。传说他是古代具有神力的刑狱官,执法公正,扬善惩恶。
不论是犯罪嫌疑人、证人、典狱官、狱吏以及其他各色人等,只要一进牢狱这个院,都要先拜一下狱神,就连皇帝来视察,也得先给皋陶拱拱手。
墙壁在一座巨大的雕像,正是獬豸。形似羊,头上只有一只角,十分有灵性。
来到狱神庙,何许生正敬拜獬豸,手中烟香烧掉一小半,灰烬尽数落在手指,灰灰黑黑,在他们来之前已经在这等候好一段时间。看着狴犴,眼神有点飘忽,不知在想什么。
见囚犯都来齐,马上收回眼中的情绪,立即化为无情的双目。
“全部人都来这,敬奉皋陶。”何许生递给他们一人一支香,没有好脸色地道,”来,好生敬拜。”
说完,穆樗第一个上前,真诚地作揖拱手。看着框中外貌奇异的皋陶和灵性的獬豸,她不知不觉间看得入迷。传说中獬豸的角能辩善与罪,不知牠可否触一触自己,向世人以示她的清白?
看着穆樗的模样,何许生不耐烦地道,只觉她装模作样:”别愣着!现在才悔太迟了。拜完就退一边去!”
何许生的外貌看似一位刚满弱冠之年的男孩,但他的年纪比谢飌还要大一岁,是谢飌的得力助手。别看他外表可爱,对囚犯可是没太多的耐性,而他顶讨厌的是呼天喊地、死不悔改的犯人,绝不会给好脸色给他们看,女囚亦然,绝不怜惜。
在他眼里,穆樗就是一个凶手,不管什么理由,她都是杀死岑子珀的人。但无奈谢大人竟免去穆樗的死刑,大人从不是轻易受到群众影响的人,虽然他百思不得其解。
这种情况,他身为下属自然无权干涉,但好脸色也绝不会给。
“下一个。”何许生道。
穆樗望着獬豸,心底有点难过,就差一点,就能碰到牠的角了。转念又觉得自己的行径很可笑,即使这尊獬豸知道她清白又如何,也只不过是死物一件。
一个接一个拿着香敬拜着,大家的脸上都心事重重,揣着不为人知的事。
獬豸到底听到什么的故事呢?
这厢敬拜后,一行人终于见到奎光门,一所厚重黑实铁牢门。其名”奎”为北斗七星的第一颗星,属天上二十八宿之一。北斗七星用杓牵引东方苍龙七宿,用魁镇守西方白虎七宿,意为统摄之象。
跟在队伍最后的穆樗,回头看了一眼——当厚重而暗沉的铁门重新合上,收起所有光芒——他们进入了一个地狱。
甫进新鲜地,大家都目不转睛地四处观望,对自己处身于幽黑潮湿的环境充满好奇,但更多的是畏惧。罪轻的人表情比其他人来得轻松。但罪重的则不然,神色如死灰,尤其是死刑犯。一对眼睛,没了光,如死鱼目。
里面没有烛光,一段路走来都是靠墙上小小方窗,不能说是窗,极其量只能说是”洞”,一个破烂的洞穴。
照出前头三、四米的路离,落地的光线彷佛被过滤般,没有温度,没有和煦的颜色,只剩下白茫的银丝,索引每个人的嗓子,直至他们呼吸困难为止......
一行人狼狈的顶着枷锁前行,不过行了一小段路,穆樗已经觉得腰酸背痛,后颈发麻,手一直强行举到眼跟前,又酸又僵。
“古柏庄、郑甘令,站出来。”领头站在”男普牢”门口前喊名。
两人听到自己的名后,不敢怠慢,马上站出来。
同时”男普牢”走出来两个人,生得凶神恶煞,二双眼珠子凌厉地看着古柏庄和郑甘令,脸上的刀痕多而深。不发一声,也足以让两位戴枷锁的囚犯颤栗栗发抖。
这就是狱卒的威压。
任何囚犯在外如何兴风作浪,一旦进了牢狱,命就不是自己的,被狱吏拿捏得死死。任何轻举妄动,只会换来罚与伤。
其中一名较高的狱卒伸手去拉古柏庄的枷锁,他正发软的腿脚不利索,狼狈的往前打了个哆嗦,差点没站稳。当然狱卒并没有理会,只是直径地领着他,像狗一样,毫无自尊地往前走。
郑甘令见状,理所当然地跟上,谁知脖子突然被枷锁勒住,痛苦地喊一声。刚才见到狱卒时已自动自觉低头,突然的一声吓了他们一跳,但谁也没敢抬头,只敢在余光探知一二。但因穆樗站在最后,身高又是人群中最矮的一个,纵然没有低头也不太明显。
所以就刚才的那幕,她看见一清二楚--另一狱卒忙不迭从后抽起郑甘令的枷锁,才勒住他的脖子。
“叫你行了吗?”一句伴随着一脚狠踢,直往他的后腿一踢,膝盖重重掼地,压在小碎石上,痛得差点昏厥过去。
郑甘令顾不上痛楚,低头求饶着。
其余狱卒见怪不怪地望着,眼神充满了不爽。
这一脚,不是做给郑甘令一人,而是在场所有囚犯。
告诉他们,不要忘了囚犯的本份——一只狗就该听主人的命令。
要不然,只有当狗肉烹的份。
穆樗偷偷瞄向”男普牢”,借着微薄的光线,里头一个接一个接的牢室,左右只是用木棍隔着,不管从哪一方向去看,都能明了。
牢室刻意比走廊道设计低矮,目的是让囚室的身直不了,稍高的都要端着头才能站起来,所以里面的囚犯多数都是坐着。穆樗看了个大既,对之后的”女普牢”有了初步的概念。
不过,穆樗留意里面的窗口闪着光,觑起眼睛,才晓得那是锐利的铁丝,生了刺。只要人轻轻一触,便会划破皮肤。
再仔细去看,穆樗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铁丝勾着一块肉——一只鸟正冒险去上头的肉。
穆樗来不及细看,队伍又起程。
队中少了两个人,她又觉得冷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