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裙脚一阵凉风透入,又似是脚踝被硬毛划到。莫不是那只耗子爬过她的皮肤?想着想着,穆樗觉得喉头一酸,陡然肚内翻江倒海,弯腰吐出一堆秽物来。
女囚挑唇一笑,不无轻蔑嘲讽意味,嫌弃地道:
“呲!你别吐到我这边来,臭死了。怎样了?官家小姐终于受不了了吗?当真娇贵。一开始看你不痛不痒,还以为熬得头三晚......小心吶,有些人吐着吐着,身子便没了,更何况是你......“
左边旁的女囚关了十多年,每三年便来一回。每次都是因她偷不满五贯的粮口,被脊杖二十配役三年又三年,这一次是因为偷话本而入狱的。
这个女囚叫丁一恩,一副滑头小子的模样,斑斑点点一脸麻子,大大咧咧,常因大声说话被杖打,她也照样笑嘻嘻的回来。
穆樗没有吱声,连眼神也没给,感到浑身困乏,抬手抹一抹嘴角的秽物。味道确实难闻,不过今天吃的东西不多,吐出来的不多。穆樗拎起地上干草,把秽物遮掩住。
丁一恩在外头便是因为身份常被官家的人欺压,如今所谓的小姐也沦落跟她一样的处境,难免有幸灾乐祸之意。
“真晦气......我怎么就碰着一个娇滴滴当隔壁......“丁一恩不客气的道,走过去拉着狱卒的衣?,\\“大人,你行行好,帮我换个吧。\\“
“别拉拉扯扯套近乎。“狱卒嫌烦骂着,一棍子往她的手敲去,敲出响亮的一声。
丁一恩却缩得快,一脸笑嘻嘻:“唉唉......大人,说个两句也不行吗?心情不好吗?别下下都往我的小手打,打坏了谁来赔我?算了算了,算我倒晦,我挪挪便是了......“
说着,丁一恩便收拢地上的稍微干爽的草,离穆樗远远的堆栈起来,耗子吱吱在叫,她仍能旁若无人般就地而睡。
穆樗看在眼里,想要这狱中生存,怕是要活得像她一样,无畏无惧。
刚想明白时,身后蓦然又一声吱声,头发像是被拉扯紧咬着。这么一想,穆樗又觉翻起恶心,欲吐不吐,只吐出几口酸水,原来刚才已经把肚里的东西都吐尽,难怪肚子一阵饿意,但她已经失了食欲。
看来要练就成无畏无惧,还需要一点点时间......
她在墙壁上,本想刻上刻度,记录日子,但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腹部空空的她连用力也吃力。
即使这样,穆樗还是刻上一条直线。
只有清楚记录日子的流逝,人才明白时间的珍贵与紧逼。
今天是第一天,第一次来到新境地、第一次与鼠虫相伴……接下来,她还要在这里逗留六十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