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呢?嚷嚷闹闹的干什么呢?”狱卒经不住吵,不耐烦用棒敲打穆樗的手。
“你救救她......她快撑不住了......”她吃痛但不敢撒手,捉住他的衣摆,指住不远处窝在一角那瑟缩的身影。
看着衣袖一掌褐黄盖在上头,好端端的一件衣服便给她弄脏,狱卒冷笑一声道,举起棒杖威胁:”关我什么事呢?又关你什么事呢?莫要再吵,否则我连你也一块打!”
眼神凶狠,一副事不关己己不劳心的姿态。
穆樗无望地收回双手。
她拎起今早喝剩的水,急急走到左边的栅栏,轻轻唤叫丁一恩。
“尽做些没用的,刚死的都刚死......”狱卒看在眼里,鄙夷的嘟哝,干脆别过头。底下的动作,只要不干扰到他,他都可以当作没发生。
丁一恩见了穆樗,勉强做出一个笑容,接着就是一阵咳嗽,不停地哆嗦。瞟见她手里的那碗水,求生本能的攀爬过去。
穆樗在她之前,一直把碗摀在肚子,起码不让她喝太冷的水。
“来,慢慢喝。不要着紧。”穆樗隔着栅栏,徐徐的喂她喝水。丁一恩似是遇到甘霖,拼命地喝,咳嗽稍稍平息下来,干裂的嘴唇也恢复点唇色。
这一晚上,穆樗不敢睡,手一直放在她发热的额上。天气冷,她的手也冷,一只手轻轻摩挲额,盼着降温。累了便换另一只手。
看着她面色逐渐回转,一双睫毛盈盈微颤,穆樗心里踏实不少,但手仍然没敢放下。
翌日,丁一恩可算是度过这关了。
近时,太阳仍未升起,丁一恩睁眼时头脑一阵刚醒来的昏厥。
稍微抬抬头,便看到满脸倦容的穆樗,她若有所思的看着穆樗眼底的乌青和倦容,一时不到该说什么。
她的手仍握着自己的手,在这寒冬,她却感到一股暖烘烘的感觉。
丁一恩的手一阵轻颤,惊醒了浅眠中的穆樗。
穆樗轻声道:”你醒了......来喝碗水......”
她去拿狱吏刚送上的素馒头和水,竭力把手扶着她的脑袋,喂丁一恩喝水。
喝到一半,丁一恩缓缓的推开嘴边的碗,指一指不远处,沙哑无力的道:”我这还有......不用了......”
穆樗见她喝到一半,面色也稍微红润一点,迟疑的问:”你够得着吗?”
丁一恩点点头,推开她递来的馒头:”我可......以的......你自己吃吧......”
穆樗仔细的看了看,明白她的顾忌,道:”你还是吃了我的先吧。待会你恢复力气后,才你把你的给我吧。”
平日丁一恩只是嘴不服软,没干过伤害她的事。她知道生命的厚重,才一直心存善念。
穆樗看见丁一恩那警惕的眼神,那是一种街头生活与生俱来的警觉,害怕无缘无故的好意,武装才是他们的保护色。
“你放心,我可不是平白无故帮你的。这馒头也不是白白给你,你先吃,待你有足够气力,才将你的馒头拿来给我吧。”
丁一恩正要说话时,穆樗一把塞给她,自顾自地走开一边,偷偷瞟了她一眼。见丁一恩细细吞咽着,她也安心地闭上眼竭息一会。
幸好重活不是天天有,她今日才得好休息一番。要不然,下一个躺下的人便是她了。
自那一天后,吃得最慢的便成了丁一恩。
无论穆樗吃得有多晚,丁一恩总会慢她几秒,然后才徐徐从狱走出来,拎起最重的篮子。
穆樗看在眼里,明了这是她报恩的方式。
工做得多了,力气也大了点,穆樗抬着篮子到丁一恩附近:”一起做吧。”
丁一恩头也不抬,却已拿了个不大不小的硬石放在穆樗跟前。
之前丁一恩于她而言,不过是一只受了惊的刺猬,极力保护自己柔软的肚皮。
穆樗笑了笑,现在丁一恩变了个锱铢必较的小刺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