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李旨台不过迟到二天,事不过三。望大人再给一次机会。”陈念难得地低下头,为李旨台找下台阶。
“何许生,把薄上的东西读一读。好让陈狱长看清真相,莫让奸人蒙闭双眼。”
何许生有条不紊地念着:
“十二月二十日,李旨台早退最两时辰,并没有交代。”
“二十一日,李旨台迟到三刻钟。”
“二十四日,李旨台无故离岗近二刻钟。”
“二十五日和翌日,李旨台迟到近半刻钟。”
“……”
李旨台越听越大汗,慌张得软瘫在地。谢飌怎么都知得一清二楚?
郭方升心中亦诧异,因为他有几次都在场,对李旨台的事一清二楚,刚才何许生纪录在案的都是真的。
“还需要继续说下去吗?陈狱长?”谢飌道,”难不成狱长想包庇他?这也倒可惜了,马上便到年尾,却没能让大家多买几份肉,好好享用……”
好数个新人旧人的脸上都变了变,捏了捏腰包。
暗下脸色的陈念并没有回答,反是走向李旨台,一个巴掌陡然响起,五指红印跃然在李旨台的脸上。
力度之大,李旨台整个人倒在地上。
态度变化之大,一时让李旨台无所适从,一副不可置信地望着陈念:”狱长……”昨天不是一起喝花酒喝得挺开心的吗?为什么一夜之间就变了?
其实他不明白,倘若今天让他避开风头,一大群人的俸给都没了。一个人与一群人,陈念还是拿捏得很清楚,无谓极力保他一人,而失了其他手下的心。
“夭寿的,别喊老子狱长!从今日起,你就不再是狱卒!给老子摘下来!”
他没想到迟到不过三四天,却令工也没了。以他不学无术的条件,又会有谁聘请他?
陈念字字连珠,亲自处理犯错的部下,命人拉他出去。
谢飌默默看着陈念的作派。果然该卖的、可以卖的,陈念他都不会不舍得。为了保住他的地位和声望,他有什么做不出的?
当然,这样的结果是他预见的,也很顺利。
上来两三个人便能拉走外强中干的李旨台,随着他的喊叫下,这场闹剧终于落幕了。
“謝大人,人已经照章辨事。你看……”
谢飌这番算是给足了陈念面子,把一切过错都推诿给李旨台:”没关系,日子长了,自然有些疏漏。这些本官都明白,毕竟大家都是管事的人。今日发生的事,就当作一个教训,俸给一分都不会少。”只是看你们有没有命拿。
“以后,大家就吊着心做事吧。”谢飌以一种似是耻笑又似是安慰的口吻说道。
“謝大人所言甚是。”陈念垂下了眼眉,掩盖眼中的不屑。
位高一级,双膝跪低——这道理既真实又残酷。陈念尽管在囚狱中如何发威发福,不论是因为身高还是地位,在他面前依然要低头。
刑部尚书又如何?早有一天,他会好好让谢飌领教低头的滋味。
之后一连三天,李旨台都跪在狱门前,望求回一职半职。他在青楼欠下的酒钱仍没还,他听说那些龟公虽笑得可谐,但下手倒也挺凶狠。一听他被革职,门也不让他进,还扬言两日不把钱还清,把他下面给切了。
就算他再没耐性,李旨台也选择坚决跪在狱门前,至起码那些龟公不敢在狱吏面前对他做什么。
另一边厢,陈念并不想做得这么绝,本想私下接济李旨台一下,但谢飌却吩咐他先暂代李旨台一职,免得少了人手。结果便是,他三天都得在狱中渡过。
他试过偷偷去看李旨台。试知守门口的人换成崇山。谁也晓得他是谢飌的人,一旦让他知晓自己仍与李旨台有交往,不知他会不会又在手下面前落自己的颜面。
一边是狡猾如狐的谢飌,一边是好色之徒的李旨台。
对无用之人,他不必因着李旨台而招惹谢飌。
孰重孰轻,他还是掂量得清清楚楚。
陈念不知道他的不理不睬,此举反倒寒了部下的心。
第四天,狱门不见李旨台他人,看守的人也换作别人。终于轮到假期的陈念甫出狱门,便瞥见了这变化,暗骂谢飌暗中作怪。
不过,他已无暇理会,奔出去找李旨台。可是周围都找不到他,连他挚爱的青楼也不见他的人影。
人海茫茫,寻过三轮,他便放弃了,何况经过一连三天的当值,他现在只想回家好好补眠。
不知不觉,他的所谓”忠心”的部下现剩下五个人——田友由、陆洋星、郭方升和薛明程。
谢飌很是满意穆樗的办事效率,之前他的手下费尽了三个月,只让一个人走了,而穆樗却花不到一星期的时间便把李旨台解决了。
能耐之大,让他不得不期待她日后的表现。
现在的谢飌对穆樗的感觉十分的怪异,一方是嫌恶,嫌恶她曾杀过人;一方是欣赏,欣赏她过人的聪慧和冷静。有时候,他还觉得她有点像他自己,话不多但脑早已千绕百转。
看着她,就像看着另外一个自己。
“传穆樗。”
谢飌整理了一下自己心中莫名的情绪,明天他又要去别的府衙办事,在这之前,他得见一见穆樗,是时候安排下一步的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