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他过成了什么样?
身边的人一个个超过他,就连他的亲弟弟也马上要超过他。
李伯晟是一个骨子里十分骄傲的人。
倘若他不骄傲,他也不会揪着母亲曾做过土匪这件事不放,甚至在意了二十多年。
他清高自傲,忍不了自己有如此不堪的母亲。
李伯晟苦笑,“若我母亲不是土匪出身,我又怎会如今这般自暴自弃……”
吕耕岩喝迷糊了,他摆手打断李伯晟的话,“李兄这话可不对,婶子是衙门登记在册的良民,你这话以后可别再往外说了。”
戚蓉暗暗握紧了拳头,李伯晟简直蠢得无可救药。
只有李家村人敢说戚蓉是土匪,并且揪着二十多年前的事不放。
旁的地方可万万不敢说戚蓉是土匪的。
第一,原主做土匪这件事发生在二十多年前,唯一能证明她是土匪的只有李秀才,但他多年前就已经死了。
其他人都是道听途说的,并非亲眼所见,做不得数。
第二,原主有正经的官府户籍,她如今是良民。
她的身份正大光明,若是有不长眼的,非要把土匪这件事拿出来说,官府是可以以污蔑他人的罪名抓人的。
李伯晟在外村和县里,乃至周围其他县,都从没有因母亲曾经的身份被刁难过。
相反的,他们都对他客客气气的。
一方面因为李伯晟的确写诗不错,有文采,另一方面他们觉得李伯晟应该有靠山。
他娘当过土匪,她能没有娘家人做靠山?
他们都不想惹恼李伯晟做山大王的舅舅和姥爷。
只不过,他们不会拿这件事出来明说。
而李伯晟这个蠢蛋,却因为这件事画地为牢,自我束缚,自我贬低。
他怨天怨地,怨父怨母,却从未想过这件事或许根本没有那么糟。
凡事皆有两面,李伯晟只看见了坏的一面,并且将坏的这面无限放大。
就连与他交好的吕耕岩都看明白了,李伯晟这个局内人自己想不通。
吕耕岩打了个酒嗝,说话已经不那么利索了,“当初我跟你成了同窗,我姐夫让我跟你好好相处,他说你舅舅和姥爷很了不起。”
李伯晟喝多了,没听清,他掏了掏耳朵,不满道:“你说的什么啊?你喝多了,说话含含糊糊的,我都没听清。”
吕耕岩喝得有些多,胃里难受。
他不想再喝了,喊来小二结账。
李伯晟扶着吕耕岩从包厢里出来,将吕耕岩送上马车,叮嘱马夫好生照看,这才自己晃晃悠悠地往外走。
戚蓉本来不想管李伯晟的事,但他喝得有点多,脚步虚浮,神志不清。
戚蓉担心她酒后乱来,得罪路人挨打,于是只能默默地在后面跟着他。
戚蓉莫名奇妙地想起,上学路上悄悄尾随孩子的家长。
她赶忙摇了摇头,将这个想法从脑子里驱除出去。
太荒谬了,她可没有二十多岁的好大儿。
李伯晟走了没多远,在一处偏僻的巷子里突然停下,然后俯身吐了出来。
戚蓉想去茶楼买杯茶水给他喝,但一想起他刚刚说的那些,立刻打消了念头。
就该让他吃些苦头。
否则原主明明那么关心他,对他那么好,他不但不领情,还在外诋毁自己的母亲。
真是个狗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