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理她。她喝多了。”余娜娜的闺蜜听闻突然站起身来,走到她身旁。她一边安抚着正趴在桌面上哭泣的余娜娜,一边紧张地向我解释。看她的神情,这样的事,这番话,她也早就习以为常了。
我心中充满无限委屈,却只能坐在座椅上。我无法反驳,因为我似乎很享受来自于周亭的照顾。回忆着与周亭相处的这些时日,我们一直小心翼翼地相处,难道在别人眼中还是觉得不寻常吗?忍住心中的无措,也不想周亭的用心被旁人误解,我想替自己和周亭解释。可余娜娜早已停止了哭泣,趴在桌面上侧着脸,闭着双眼,泪水的痕迹仍旧停留在她脸上。于是我只好低着头小声自言自语着:“她误会了。他只是把自己当作我的亲人,才有那么强的责任心。如今我身边,已经一个亲人也没有了。”。
“你在说什么?”,不知何时来到我身后的周亭,突然轻拍我的肩膀问道。
我看了看还坐在余娜娜身旁的她的闺蜜,既悲伤又无话可说,便转身离开了那个地方。从餐厅出来,走在那条幽暗的小路上,只有四周的点点星光为我照亮脚下的路。这条路上只有我一个人,可我仍旧要继续走下去。
我蹲在周亭的车身旁,时间过了许久,才见到有几个人影正从不远处缓缓走来。周亭环抱着余娜娜,而跟在他身旁的还有余娜娜的闺蜜夫妇。周亭刚靠近车子,车锁便自动解开了,那个女士赶紧上前打开副驾驶位的车门,然而周亭却停在了后座。
无奈之下,她只好又关上副驾驶位的车门,去拉周亭面前的那扇门。周亭将余娜娜抱进车内,这才看向我说道:“你和她坐在一起吧!扶着她。”。
我也二话不说就从另一边上了车,并将余娜娜的头放在自己肩上,另一手从她身后绕过,搂着她不让她的身体倾倒。
同另外两人道别后,周亭便启动车子朝与我所在的家相反的方向驶去。车上,周亭一直沉默着,我也看着挡风玻璃前那条昏黄的道路不发一言;不时替余娜娜将挡在额前的长发撩开,让她的呼吸变得顺畅起来。
车子在一个我不熟悉的小区大门前停了下来。保安似乎认得周亭,并未阻拦他。周亭开着车在小区内绕了一圈才在一栋房屋前停下。打开车门后,他以轻柔的动作将余娜娜挪出车子,并拿起她的背包抱着她朝电梯口走去。我并没有跟上,只因周亭说我等在车内即可。
我拿起手机,点亮屏幕,时间显示着二十三点整。也不知程颂在做什么,但只要他不主动联系我,我从来不打扰他。安静的手机内,没有任何人的声响,就连平时热闹异常的室友群里此时也出奇的平静。
趴在车沿,看着头顶一片片闪烁的星空,我从未如此强烈地怀疑过自己的存在是否有意义?心里的落空感,以及给旁人带去的不适,都令我无比绝望。我开始怀疑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没有人因为我的存在而感到高兴?为什么大家都对我诉说着我给她们带来的不幸?
我的悲伤,我的失落,我的脆弱,又要与谁说?我已经很努力地在让自己快乐地活着。
“你在看什么?”周亭的声音在我左侧耳畔响起。
我用那满含泪水的双眼看了看他,眼泪始终不像余娜娜那般轻易就落下。我没有回答,只是收起自己的情绪,轻声问道:“她一个人可以吗?不留下来照顾她吗?”。
“她的工作经常喝酒,不用照顾。把她送回来就好了。”周亭的语气很是平静,好像不是在说自己的女朋友,而是在说一个旁人的普通朋友,或是连普通朋友也比不上的陌生人。
“她是你女朋友,你应该多关心关心她。我自己可以打车回去的。”我看着倚靠在车身上,像我方才那样抬起头望向天空的周亭,劝说着他道。
“我给的关心已经够多了,再多的我也给不起。如果不合适,那就只有分开。”周亭的声音依旧很是平静,他好像从来不期待自己能力以外的事物。
“明早九点的航班,我来接你。”。周亭站正身姿,右手在我头顶轻柔地抚摸着,像是抚摸着自己心爱的宠物那般。随即,他坐进车内,启动车子,按原路返回,将我送至家中。
将自己洗漱收拾了一番,躺在床上,我却毫无困意。辗转难眠之间,我坐起身,回到书桌前。台灯之下,我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画册,削好所有的画笔,开始挥笔作画。
那一夜,我将自己所有的悲伤、愤怒、失落以及绝望,都描绘进绘画之中。一整天的记忆,自己对母亲的思念,以及对所有人的亏欠。我感觉不到疲倦,也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十几页画纸过后,我抬起头,天空已经亮了。放下画笔,再看看桌子右上角那个没有上过闹铃的时钟,已经是早上七点。
一夜未眠,就连鬓边的碎发也有些油腻。洗漱之后,我看着镜子前黯淡无光的自己,好像不认识镜中的自己。有些茫然的我,拿起衣物冲进浴室。又是一阵清洗过后,从浴室出来,我才感觉自己仿佛又重新活了过来一样。就在我吹干头发,化好淡妆,将行李都拿到客厅之时,门铃适时响起。我毫不犹豫向大门走去,周亭已经带着早餐出现在门口。
周亭进门时,将自己带来的早餐放在餐桌上,就拿起我的行李箱准备下楼去。我叫住他,想问他为何不吃早餐,周亭却比我先开口:“我吃过了,这是给你带的。”。
司机师傅等在楼下,周亭原本想利用搬箱子的时间让我在家解决早饭,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我只好将早餐带着,同他一起上了车。路上,我吃完了早餐,也刚好到达机场。我们是临时购买的机票,除了第一趟航班,别的已经无座了。忙忙碌碌之中,好不容易办好托运来到候机大厅,我却突然感到脑子一阵晕眩。我站在原地缓和了许久,直到周亭发现我没有跟上他的脚步,折回来找我时,我的视线才逐渐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