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跃之人一挥手,人影立刻消散得无影无踪。
却见两个身影从北边街道奔到沈家南边的院门前。
领先一人正要上前推门,突地一愣,然后把身子往后一靠,手肘搭在门上,挥动手腕,连连撞击门环,冲着身后骂起来:“你个狗才!沈家铁将军把门,人何时回到家里了?狗才!让你办点小事,从来不放在心上,消遣少爷我啊!”
说完,挥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掴在身后那人脸上。
声音沉闷,想来正拍在后面那人的下巴或鼻梁上,打得那人哭爹喊娘,赶紧捂起嘴,鲜血从指缝里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那人嘴巴生痛,只能含糊地哭道:“骚爷,骚爷。冤枉啊、冤枉啊!昨夜我亲自来看的,沈家人昨天确实回了家的。谁知道这……恐怕他们大清早又去了哪儿?哎哟哟……痛啊!”
他舌头被打肿了,说不清楚话,少爷一词听起来像称作骚爷。
骚爷原来是耿延禄,哭的人自然是他家的仆人。
见仆人还敢狡辩,耿延禄挥手又是一巴掌,打在他另一边脸上:“你这个狗才什么德性,少爷我会不清楚?大冷天,三更半夜,你会舍得热乎乎的被窝子?狗才!少爷我最恼说谎的人,踢死你个狗才。”
抬脚便要踢过去。
仆人赶忙拿手挡住屁股,身子往后一蹦,想躲过他这一脚。
未料耿延禄不过虚晃一脚,未待仆人站稳,反手再来一巴掌,又脆又响,正正打在仆人的腮帮子上。
“哈哈哈……”耿延禄得意地笑起来,好像解恨了不少,揪起仆人的耳朵骂道,“狗材!赶紧给我打听清楚沈家小娘子去了哪?我生要见人……啊,懂不?哼哼,要是再有差错,看我不阉了你!”
仆人哭丧着脸,赶紧点头哈腰,哪敢说半个不是。
此时,赵榛一行已经到了朝阳门前。
眼前的朝阳门当算东城第一门,城墙超过四五丈高,俱用青砖包的墙坯。
城楼高耸天际,气势宏大,在城墙下看不清全貌。
虽是外城城楼,却和宣德楼一样雕梁画栋,色彩绚烂,大红的城门夺目又刺眼。
城墙下一丈见方的地儿沿着墙根种着无数大树,冬天枝叶凋零,但是圆阔的树干极为粗壮,俱不是寻常之树。
董策上前通报,守门的小官见到出使的旗牌,慌不迭地令人搬开拒马鹿角。
然后,数十个守门的士兵齐力把厚重的城门推开。
“叽……嗡……”
城门门轴转动,多时未开,有些滞涩,听起来令人牙酸。
又有士兵把门洞另一侧的城门打开,更加沉重,如推开千钧巨石一般,十分费力。
一会功夫,城门洞两边都通了。
穿堂寒风顿起,烈烈风声在赵榛耳畔响起。
走在门洞里,寒意更盛,彻骨的冰凉沁人肌体。
一行人不由地收紧领口,把手揣在袖中,前后挤在一起,赶紧往城外走,一刻也不愿停留。
城门外是瓮城。
瓮城不大,前后最宽的地方不过二十余丈。
有些守城的士兵在此作息,生活废料胡乱丢弃。
当中路上留下车子轧的辙痕,积着水,天寒地冻已经结了冰。
空气中弥漫着又腥又骚的气味。
士兵们一边跺脚,一边看着一行人。
有人将瓮城打开,放下吊桥,长长的出行队伍鱼贯而出。
此时东墙上的一个角落里,两个青衣壮汉默默地看着一行人,从城内到瓮城,再到出了城墙,二人始终目不转睛,观察赵榛的出使队伍。
眼见队伍穿过吊桥,慢慢地向北而去,其中一人抚着箭垛,指着他们,奇怪道:“信王随行人员很是奇怪,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皆有,不知派什么用场?”
另一人道:“信王出使,自然有他的安排,只是没想到他竟把沈充一家人夹带混入队伍里。信王为何要这么做?莫非……”
前一人沉吟了片刻,语气凝重地说道:“你我虽是开封府、皇城司的人。但此事既与信王有关,就不是你我能做主的。事不宜迟,我这就回皇城司向王大人禀报,霍大人也宜尽早向何相公禀明为妥。”
另一人深以为然:“韩大人所言极是。”
说完,二人沿着城墙往北门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