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榛抬眼一看,是个二十岁不到的年轻小将,折彦质赶紧介绍道:“殿下,这是我宣抚营判官折彦闻。”
赵榛听他姓名与折彦质相似,猜出二人关系应不简单。果不其然,折彦质见赵榛细细打量着折彦闻,又在赵榛耳旁小声道:“彦闻乃下官堂弟,家叔长子……”
其实,赵榛先听到折彦闻为宣抚判官时,已经另眼相看。
宣抚使营,以正使、副使为一正一副两名上官。论设置,正使与副使未必相互统制,根据皇帝差遣,决定正使、副使各自领军还是共同领军,如果正、副使各自领军,只以官资确定位阶,正使无权直接指挥副使,就好比此次河东河北宣抚营的宣抚正史李回与副使折彦质各领一军,互不统属,李回并不能指挥折彦质。
不过无论宣抚正使营还是副使营,均设宣抚判官一职,意在均权分礼,这么说来,如果正副使各自领军,宣抚判官实乃各军副职,那么折彦闻就是折彦质营中的副职长官。
他如此年纪,被任命为宣抚判官,可称得上难得的奇骏。这是赵榛赞叹的地方。
再听折彦质言,折彦闻是他的堂弟,叔叔的儿子,则折彦质叔叔,即折彦闻父亲正是现任的麟府路经略使、知府州(今陕西榆林府谷县)的折可求。
听到这,赵榛更加对折彦闻刮目相看。
此时,折彦质的亲生父亲折可适已经离世,其他叔伯要么战死、要么去世,长辈中只存下折可求一人,现为折家的领雁人物。
如此来说,折彦闻年纪年纪担当大任,不足为奇。
看年纪,折彦质与折彦闻二兄弟相差两轮,几乎可以算两代人,此时却一起在军中效力,赵榛不由地赞许道:“折家宿世名将,果然都是将门虎子啊!”
听到赵榛的赞许,折彦质微微一笑,不以为意。折彦闻年纪轻,未沉住气,闻之喜形于色,赶紧向赵榛抱拳答谢。
正说话间,江面上火光乍现,一只小船在火光的映衬下出现在岸边二十余丈方外。船上亮起了火光,岸边的宋军便停止射击。小船没有了威胁,速度快了不少,船上人奋力划了一会,很快冲在河滩前搁浅下来。
又过了一会,从船上爬下来两个人。二人站着等了片刻,始终不见宋军射箭,于是高举着火把,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岸上走去。
靠近岸边的河水结了冰。河滩上淤泥重重,不过已经被冻得又干又硬,昨天恰逢大雪,滩涂上覆盖了一层积雪,但不妨碍行走,不大功夫二人走到岸边。
岸上宋兵如大敌来临。士兵手中举着刀枪,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向后倒退,直到碰到后排的士兵,退无可退,才停下脚步,眼睁睁瞅着二人从容地攀上河岸,走到宋兵队伍前首。
沈汉一直跟在赵榛身边,忍不住骂了一句:“软蛋!”
折彦质听在耳中神色很是难堪,脸上浮现羞愧之色,又有几分无可奈何。
赵榛第一次抵达宋金前线。以他对史实的了解,此时的宋朝屡战屡败,士气极度沮丧,所以畏敌如虎,实乃人性使然。但这些话只能放在心中,不能置评。
城墙之外,北面是黄河,东面是宋军沿岸驻扎场所。那两个金军登岸之地踞赵榛直线距离也就二十来丈,火把照明有限,看不清金军的穿着样貌,但是声音却听得一清二楚。
只听到一员宋军将领将大刀抗在肩膀上,骂骂咧咧地走来,一路上他见宋兵往后退缩,恼怒之下狠狠地踢着,终于走到金兵跟前,他指着一名金兵,不甘示弱地喝道:“又是你……快点,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还是那文书的破事?赶紧交给爷爷我,快滚回去!”
那名金兵毫不在意宋将的辱骂,哂笑道:“接住了!”说着,不管接不接得住,从怀中掏出一卷书帛,故意从宋将的身旁扔过,摔落在地上。
另外一名金兵见状,跟着放肆地哈哈大笑,根本不把宋军放在眼里,狂妄地叫嚣道:“哈哈,赶紧交到你家宣抚手中,若敢耽搁了,少不了挨一顿鞭子。嘿嘿,你且等着,待这桩事了,我大军一旦渡河,若你这猪头性命还在,保准让你跪地喊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