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万红的脸色果然踏实了许多。
其实,从段融只瞄一眼就能鉴别真伪的能力看,显然是行家。
但,身上又完全没有古玩行里的做派。
古玩这行,都是从学徒做起,慢慢熬本事。
这行又门道多,规矩大,呆久了,再多的棱角也能给你磨平了。
像段融这种做派,显然是世家子弟,从小跟家里学得。
这种世家即便败落,也常会给后代子孙,留下个翻身的底子。
范云林的这幅仕女图,恐怕就是这个由来。
就这一幅图在手里,在这街上起一家店,那是完全没问题的。
汤万红笑了下,道:“东西没问题,小友你说個价吧。”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段融又是行家,又是家里传下的东西。
汤万红要再在玩意本身上磨蹭,就显得掉价了。
段融面无表情地看了汤万红一眼,开口道:“八百两。”
方才那幅墨菊图,是5阶的器灵,伙计说的是三百两。
而他手里的这幅仕女图是7阶的器灵,段融故意往高了说说,说高了,那胖掌柜的,显然是个老狐狸,肯定会给他还回来,万一说低了,自己不就亏大了。
汤万红脸上的肌肉,跳了跳,八百两并不算高,但他脸上还是露出了为难的神色,道:“八百两不是个小数目,小店一时也没那么多现钱,而且……”
汤万红的话还没说完,段融忽然截断了话茬儿,道:“无妨!掌柜的,有多少现钱,可以先付,剩余的,打个欠条,过几个月有了再给,也不是不可以?做生意嘛,你来我往的!”
汤万红后面的话,本来是要压下价的,但段融却故意接着他前面的场面话,说了下去,把汤万红后面压价的话,给噎了回去。
汤万红闻言,古怪地看了段融一眼,那眼神好像是在说,这小子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汤万红正在思量措辞,忽然一个人影走进了店门。
那是一个农民打扮的高瘦汉子,骨头粗大,两手老茧,一双眼睛有几分狡黠和躲闪。
那人一进门,看了看店里的三人,哑声道:“谁是掌柜的?”
汤万红上下打量了那人,见那人穿着土里土气的,冷言道:“什么事?”
那高瘦汉子眼睛看定汤万红,眼睛忽闪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方道:“掌柜的,我这有个玩意,你看看!”
高瘦汉子接着,不由分说,便从怀里掏出一个比拳头略大的铜制香炉来,直接递向汤万红。
汤万红微微一愣,他看到那汉子递给他的粗手的指甲缝里,满是黑泥垢,汤万红的心里升起一阵厌恶。
平时,那些个乡下汉子也有往他店里送玩意的,基本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货色。
所以,这汉子进来时,汤万红也没甚在意。
他斜眼瞄了下段融,也有故意晾晾段融的意思。
汤万红走了几步,将那汉子手里的铜炉,伸手接了过来,就着门外的天光,仔细看去。
汤万红看了几眼,心头暗暗一凛。“这……”
今天这是怎么了?好物件挤着往我眼前送?
这铜制的香炉,不仅做工细腻,雕花精美,最重要的事,这好像还是真东西!
汤万红往门口走了两步,就着阳光,仔细地看了看香炉边沿口处的铜绿锈迹,又用鼻子嗅了嗅香炉里面的味道。
有一股陈腐的泥土味,汤万红回头看了那高瘦汉子一眼,那汉子有些不自然地回避了下目光。
汤万红又仔细看了看手中的铜炉,虽说以他的初步判断,好像是个玩意。
但又感觉有哪里不对劲,一时说不上来。
汤万红端着铜炉,正在犯难,忽然便瞥见一旁坐在太师椅上,悠闲喝茶的段融。
汤万红道:“小友,你给掌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