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丹丘捋须一番思索，缓缓说道：“早年我曾前去蜀中访道，在梓州城外的长平山上，结识了一位人称‘赵处士’的赵蕤……”

李白插话道：“这个赵蕤我知道的：早在开元六年的时候，那时我十八岁，曾经去过梓州，见过赵蕤一面，有幸成为他的学生。他年轻时乃是一个志在经国济世之人，去过许多地方，且多次到东都洛阳去考试。然屡试不第，便隐归山中，每日以训鸟著书为乐……后来地方向朝廷推荐他去做官，但他早已年近花甲，何况早已习惯了闲云野鹤的生活，于是谢绝。在他的山居中，养了无数飞鸟：鹦鹉、鸳鸯、画眉、鹌鹑、白鹇等等。尤其是白鹇鸟，最有灵性，每只都有名字。老师一叫哪个的名字，那只白鹇便会飞到他的掌中来吃食。我当时感到好奇和有趣，便拜他为师，学会了召唤群鸟之术。他还教我剑术，我今天的剑术能有大成，也有他的功劳……”

元丹丘点头称是，继续说道：“赵蕤著有《长短经》一部，共有六十三篇，合为十卷。上自‘君德’、‘臣行’、‘王霸’，下至‘是非’、‘通变’、‘相术’，旁及‘出军’、‘练士’、‘教战’……博采诸子百家，结合历朝史料，针对近代弊政。既为治平之道，又乃立身之学。我当时看了拍手称奇，便暂住此间山中，终日与他开怀畅饮、高谈阔论……我们盛赞鲁仲连为赵齐而出奇谋雄辩、排难拒赏；管仲辅佐齐桓公九合诸侯、匡定天下；晏子为了齐国出使四方、不辱使命；张良辅助汉高祖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诸葛亮之于刘备三顾出世、草庐定计；东晋之名士谢安隐居东山、起安天下……一日，来了一人，二三十岁年纪，见到赵蕤跪倒在地，哭求道：‘恩师，弟子不知之前做错什么，惹得您老生气，还请网开一面，原谅弟子……’赵蕤不等他说完，呵斥道：‘住口！你既随我问道，便要清心寡欲。你怎能背着我下山，强掳良家女子上山供你奸淫？你这品行不良、心术不正之徒，怎配做我弟子？你已被我逐出师门，以后休得上山，否则休要怪我拔剑！’后来我才知道，此人名叫李鸿基，当初赵蕤收他入门，只是被他蒙骗，一开始装作知书达礼、尊师重道，不久便露出马脚……有一天，赵蕤无意间发现李鸿基偷偷溜入一个山洞，里面的杂草堆里竟然躺着一个裸体女子，那女子心甘情愿供他泄欲，而她的双目正是血红之色！赵蕤又羞又怒，顿时后悔当初收他入门，只是并未当即发怒拆穿，后来只是平静对他说了一句：‘你不适合修道，以后不再是我弟子，下山去吧！’那李鸿基以为赵蕤不知道他的丑事，还装作一副可怜之态，一直苦苦哀求。赵蕤只是不理，拂袖而去。没想到李鸿基那日去而复来，还想求得原谅重回师门，赵蕤一怒之下才揭露他的真面目。其实他重回师门之目的，只是想把那部《长短经》全部学到手，之前他不过是学了一点皮毛。这《长短经》本是一本奇书，心术不正之人学了便会利用它来作恶。像这种妖道，岂不是丢尽我们道家的颜面……”

李白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元丹丘接着说道：“我想你说的这位教主，一定是那妖道李鸿基无疑。我在山中那段时间，整日与赵蕤形影不离，我们相见恨晚，仿佛有说不完的话，俨然成为忘年之交……他只让我直呼其名，不可拘泥世俗礼节，然而我的内心一直把他当作大哥。后来赵蕤便把这部《长短经》传授给我，你所说的红眼怪病便在此书前面一篇所载：相传东晋时期，众人皆爱求仙问道。只因一人曾经炼得丹药，服后竟然骑鹤升天，升天之地就在江夏。此人名叫黄鹤老，黄鹤楼之名便是来源于此。后来众人按照他留下的配方，先要寻得西域陨石磨成粉末，再去找来丹砂也磨成粉，最后还需将这两种粉末倒入无根之水煮沸，服用此汤即可长生不老。然而问题来了……”

李白忙问：“什么问题？”

元丹丘正色道：“这个西域陨石粉末需要多少这位老道未讲，丹砂粉末剂量多少也未说明，然后无根之水到底是雨水还是雪水他也没说，最后这汤药到底是煮沸便喝还是温热又或者是放凉之后服用，他还是没有说清楚……这就使得很多人胡乱制药，有的人喝了神清气爽，有的人喝了精神太旺，有的人喝了精神错乱，有的人喝了疯疯癫癫，还有的人喝了双目血红，气力大增，最后身体炸裂而死！但无论服用之后是何状态，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

李白又问：“什么共同点？”

元丹丘续道：“都是精力大旺，气力大增……”

李白点点头道：“的确，昨夜我见那孔五双眼血红，他一个肥胖汉子，竟然力大无穷，健步如飞……只是有一点我不明白：他并未服用药汤，只是被艳装女子诱亲一口，如何能够功力大增呢？”

元丹丘答道：“太白兄你有所不知，这种无形的气力是可以传播的，女子亲男人一口，那男人便接传了那种气力，因此也是双目血红，精气增旺。”

李白道：“原来如此。那他们最后岂不是都要身体炸裂而死？”

元丹丘道：“不错！最后都是不免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