昕芮深吸一口气,看完沛珊的动作,心里默默过了一遍,然后学足沛珊的架势和姿势,瞄准自己的靶心,正要放箭,此时自己的坐骑突然抖动了一下,昕芮的手指一歪,心道不好,那支羽箭果然斜飞出去,非常不幸的插在了韩校尉的马前,惊得马一阵乱跳。
在场的学子看着气的脸色发青,嘴角急速抽动的韩校尉,个个大气都不敢出,昕芮张着嘴巴,满脸惊恐,自己怎么这么背,别人的箭脱弦也从来没这么靠近过韩校尉,自己一箭就插在韩校尉的跟前,真是天要忘我乎。
昕芮赶紧打马至韩校尉面前,下马福身行礼,恭敬的说:“老师,吾身体不适,自请一旁休息。”然后斜瞄着坐骑上的韩校尉。
韩校尉调整着自己气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面无表情的目视前方,艰难的说:“准!”然后从地上抽出羽箭,“咔嚓”折断。
昕芮见状立即小跑离开,跑到一旁的树荫下坐下。韩校尉对着其他女学生吼道:“七号靶补位,继续第四发,全部就位,不许偷懒!”
薛语嫣高挑着眉毛鄙视的看了眼昕芮:“丢人现脸!哼”然后调转马头继续射箭,昕妤和沛珊也对视一眼,乖乖的站在原地继续完成教程。
刘奕辰看见昕芮丧家犬的摸样觉得好笑,正要上前调侃几句。
突然身后的校场传来了惊呼声:“来人啊!救命啊!出事了!”
昕芮循着叫声看去,西校场处一个高高的栏栅前听着一匹喘着粗气的马,那匹马被人拉着缰绳,躁动不安,马旁躺着一个人,他抱着腿在地上打滚,表情痛苦狰狞。昕芮瞠的一下站起来,看那人的情况,应该是骨折了,出于医者的本能,她立即小跑穿过校场,朝着伤员的方向跑去。
刘奕辰三人也骑马赶来,下马一看,受伤的人正是并州都督之子于斌,此人一表人才,勤奋好学,是太学里的三好学生,好样貌、好文采、好人品,颇受太学女子欢喜,如果因坠马而残疾,确实太可惜了。
围观的学子无人敢上前,看着受伤的于斌个个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宇文轩眉头一皱,对着身边的一个学子说:“你赶紧去太医署请医师来,记得把受伤的情况说清楚。”刘奕辰解下腰牌,对着那个学生说:“你拿着我的腰牌,行动要方便些。”那名学子接过四皇子的腰牌飞身上马,箭一样的朝着太学大门骑去。
昕芮喘着粗气终于赶到了西校场,弯着腰猛擦汗水,大口呼气调整自己的呼吸,她拨开围观的人群,看见地上躺着的于斌,心里不由一沉,刚才远看没看清楚,到了眼前才发现于斌的伤势比自己想象的更严重。
于斌捂着着腿的双手指缝中溢出鲜红色的血,他咬着牙齿满脸痛楚想抬起受伤的脚,可是他怎么用力,那条受伤的腿就是动弹不得。昕芮挤到于斌的跟前蹲下,轻声说:“不要动,你再挪动你的腿恐怕要废掉了。”于斌本来痛的咬牙切齿的,听到自己的腿可能会废掉,立即放开双手,勉强支撑着身体坐着。
围观的众人被突然冲进来的昕芮搞得一头雾水,宇文轩皱着眉头疑惑的看着昕芮,回想起她上次曾经救过薛语嫣,他平静的问:“昕芮,你可有办法?”
昕芮转头仰视接过轩的目光,笑着说:“我有办法,但是我需要你们的帮忙。”她让于斌平躺在地上,然后安慰他说:“你相信我,我可以保住你的腿。”
看着昕芮坚定的笑容,于斌点点头,听话的躺好。昕芮转头着宇文轩说:“我需要好多好多的木箭,去掉箭头,只要中间的那一截。”一边说一边双手比划着。
宇文轩正要转身去拿箭筒,刘奕辰见昕芮只顾着和轩说话,完全忽略掉自己,心里懊恼,为了寻回自己的参与感,他挡住轩的去路,对着昕芮面无表情的说;“我去拿,你在这等着。”
崔良仁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刘四皇子,这家伙平常都是指使别人干活的,今天怎么像换了个人自动找活干。昕芮交代完事情,自己跑到校场边的草地上寻找焦急的着什么,突然看见一片植物,她欣喜若狂的撩起衣裙采摘起来。
崔良仁疑惑的问宇文轩:“轩,你说她在干什么?不是说救人吗?怎么自己跑去摘花了?”
宇文轩目光深邃的盯着昕芮,不发一言。
昕芮采满了一裙兜的草,急急忙忙的跑回于斌的身边,笑嘻嘻的对着于斌说:“不要意思,让你久等了。”然后小心的卷起于斌的裤筒,让受伤的部位裸露出来。
崔良仁饶有兴趣的挑眉观看,大昭朝虽然民风开放,但男女之防深入人心,光天化日之下男女肌肤相触的确不符合当朝的礼法,昕芮不管众人的眼光,将收集的绿色植物放进嘴巴一阵咀嚼,然后将混合着自己唾液的草渣覆盖在于斌的骨折小腿上。大家看得眼都直了,这女子不仅置礼法不顾,还将如此恶心的污秽物捂在同窗的身上,不约而同的怒目看着昕芮。
刘奕辰手拿木箭回到人群的时候就觉得气氛不对,当他看到昕芮救人的一幕,也皱了眉头,心想这女子真是异于常人啊。
昕芮专心的将所有草渣满满的覆在于斌的伤口上,然后用手掌抹了抹嘴巴,从衣袖里掏出装着金针的锦缎小包往地上一摊,抽出两根中指长的金针往骸骨上缘两寸的位置、足后动脉的位置各插一针,回首接过四皇子手中的木箭,绕着于斌的小腿仔细捆绑,帮助于同学的骨折处固定位置,忙完一轮,昕芮擦了擦额头的蜜汗,温声问于斌:“感觉如何?”
于斌抢忍着痛楚,点点头“还行!”
围观的众人看到于斌鲜血淋淋的小腿慢慢止血了,刚才疼痛难忍的脸色稍微放缓,都不由对昕芮的医术点头称赞,连崔良仁也不得不佩服昕芮的救人技术,果然有一套。
这时候太医署的医师赶到校场,对受伤的于斌检查一番过后,转身问围观的学子:“是谁施的针?”
大家面面相觑,个个害怕承担责任不约而同的往后退,昕芮挺胸抬头的往前一步,对着医师恭敬行礼:“是学生施的针,不知可有不妥?”
黄医师看着昕芮自信的模样,眼前一亮,摸着山羊胡子,疑惑的问昕芮:“不知小娘子可否告知施针的穴道?”
昕芮沉着应对:“小女将于同学的大腿内侧血海、膝盖处的梁丘穴用金针封住,然后用艾草止血,学生怕于同学的断骨移位,特定用木箭固定,不知学生做法是否不妥,请医师指教。”
黄医师上下打量着昕芮,不禁眉开眼笑,这丫头年纪轻轻认穴精准,面对病人从容淡定,如果加以调教,假以时日将是太医署的可用之才。黄医师和颜悦色的问:“请问小娘子尊姓大名?这一手金针刺穴之术师从何处?”
昕芮心道不妙,自己曾经答应过师傅不能供出医术的由来,于是毕恭毕敬的对着黄医师作揖:“回医师,小女子叫关昕芮,是太学的学生,陈国公府的大娘子,小女子的医术………呃……,实不相瞒,小女曾经答应过教授之人不能提及其姓名,望医师谅解。”
黄医师点头不语,对着身边的学生说:“你们将于公子抬到太医署,本医师要亲自医治。”然后对着昕芮一笑:“你也跟本医师来一趟。”
昕芮有些紧张的点点头。在众人疑惑的眼光中跟着黄医师离开了校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