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许老爷,饶...饶命!”
许都冷冷的看着他,直看得他颤抖得更加厉害。良久,许都挥了挥手,说道:“带下去吧,我们先上山!”
冯龙友给周以扬打了个脸色,周以扬上去提起了那军官,带着自己的一队人一起押着那队官兵一起往回走。
经此一闹,原本万余人的队伍少了很多人,特别是那些前来吊唁的朋友很多都溜走了。而原本在抬棺人后面的吹打手也跑了几个,哀乐奏起来也有些别扭,原本庄严肃穆的出殡显得有些奇怪。
押回许府后,卢善元立即对那军官进行了审问,那军官早就吓坏了,一审就把事情的原委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原来东阳县令姚孙棐和典史强一谦联名写信给分守道王雄,大意是怀疑许都大量集中人员和武器,近日就会造反。王雄就派了此人前来把许都带去分守道衙门审问,而此人来到东阳,先去拜会了姚孙棐,姚孙棐送了他三十两银子,对他说强一谦已经调查清楚,许都必反无疑,让他不管许都说什么都要先抓起来。
卢善元心想:“果然如此,这姚县令果然用心歹毒,这军官只要上报聚集了这么多人那就可以判断许都确有反心,而许都因为葬母肯定不甘被带走,也是必反无疑,这是妥妥的阳谋啊!而这军官却被抛出来当了替死鬼而不自知,也是一条愚蠢的可怜虫!”
看着不断求饶的军官,卢善元的内心却并无一丝波澜,在这个社会,如果没有足够的智慧,只能是任人宰割的棋子。
过不多会,许都带着人匆匆赶回,朱万化也在他旁边跟他说着什么,虽然许都脸上充满笑意,但卢善元观察到他的眼中满是阴霾。
听到了卢善元的询问结果,许都脸上更阴沉了,而冯龙友等人更是破口大骂起来。过了良久,许都挥挥手,让家丁们都出去,卢善元知道这是这群书生要商量大事了。
刚走到门口,许都又说道:“卢兄弟,你留下!”卢善元一时没反应过来是叫自己,直到旁边的朱升拉了他的袖子才反应过来,在周以扬与朱升羡慕的眼光中,卢善元重新回到了屋内,随手关了房门,随即静静地在角落里站好。
此时屋内剩下的都是许都的一众好友,分别是金华戴叔高、戴法聪、兰溪郭君壁、义乌丁汝章、冯三元,冯龙友、吴魁以及东阳赵雄、赵仇、应斗、江叔曜。
冯龙友大声说道:“这狗官好狠毒的心啊,不过我们现在人手足够,要我说直接杀到县衙把那狗官一刀宰了方能泄我之恨!”
“不能!”朱万化着急的喊道:“这正是姚县令的毒计,他是想要逼反你们啊!如果你们造反,那不是正好中了他的计了吗?”
丁汝章也说道:“子屿要三思啊!何师正在京师,说不定很快就能陛见,到时皇上允许我等招兵的谕旨一下,还怕这小小县令阻拦吗?”
他这话在理,众人都点点头,倒是冯龙友大声说道:“难道就任这狗官如此欺负咱们吗?”
这时,许都看见卢善元似乎正在沉思,说道:“卢兄弟可有良策?”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转到卢善元的身上。
卢善元理了理思路,说道:“各位公子,依在下愚见,老爷恐怕是不得不反!”此言一出众人的表情不一,卢善元接着说道:“姚县令此招很是恶毒,他挑在老夫人入土时出招,正是看准了我们不得不反抗,否则老爷将成不忠不孝之徒被人耻笑。而我们一旦反抗,就成了对抗道府,自有道臣为其张目。恐怕此时这里发生的事情早就传到姚县令耳中,不出意料很快也会传到道臣耳中,说不定道臣已经得到消息,正在调兵遣将呢。我们已经等不得京师的消息了,不说我们不知道就是的消息何时传来,即便京师有消息传来,姚县令肯定也不会让它传到老爷这里。”
看见众人都在认真的听,卢善元接着说道:“此事破局的关键不是反与不反,而是要似反非反!我们不说造反,而仅仅是‘诛贪吏’,这样既能得到百姓的支持,也能为以后朝廷处理留有余地。”
丁汝章大声说道:“好,难为卢兄弟了,我觉得这个方法好,诛贪吏但不反朝廷,不管如何都有个缓冲余地!”
众人纷纷叫好,只有朱万化沉默不语,等大家安静下来,朱万化说道:“子屿兄,我还是觉得不妥,虽然本意上不是造反,但在朝廷眼中可不是这么认为,北方到处都是反贼,朝廷现在可是草木皆兵啊!万一朝廷派大军围剿,不但你们要灰飞烟灭,就是我们金华府的百姓也要惨遭兵祸啊!子屿兄要三思而后行啊!”
许都静静的不说话,但脸色变幻,显然心中也是极度纠结。卢善元说道:“朱公子所言不无道理,朝廷肯定会派兵围剿,我们的处境也会极度困难,也有被官兵剿灭的可能。可是,我们现在不起兵,姓姚的和道臣也一样会派兵围剿,我们这里很多人都会被抓进去,还是会被他们认定为反贼!既然都是一样的结局,那为何我们就不能博一博呢?况且,起兵后,老爷和各位公子都需要给朝中亲朋好友写信告知事实,由他们给我们分说,或许也并非没有反转之机。”
冯龙友大声叫道:“说得好,左右都是个死字,不如博他娘的一次,王候将相宁有种乎?”
他这一喊把众人的情绪都点燃了,只有朱万化铁青着脸站在那里。
许都也是个血性汉子,此时也不在犹豫,大声说道:“值此国乱家破之机,天下宵小横行、妖孽当道,我辈读书人不出头岂不枉受圣贤之教,吾等理当正本清源,救生民于水火,挽大厦于将倾!各位兄弟,从今天起,我许都弃青衿、兴义兵、诛贪吏、救苍生!还我大明朗朗乾坤!”
众人听了都激动的大喊起来,只有朱万化苦着脸站在那里。等大家平静下来,许都对朱万化说:“朱兄,你的想法我了解,你父亲还在朝中,自不能跟我们这些乡野之民一般为所欲为。烦请朱兄在我家呆上两日,改日我一定登门致歉!卢兄弟,你带着朱兄去客房暂歇,两日后再送朱兄出门。”
朱万化显得很是恼火,指着许都骂道:“好你个许都,枉我对你真心一片,你居然如此待我,我今天就跟你割袍断义!”说完四处寻找刀刃,可惜卢善元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上前拉住朱万化的手。
朱万化挣了两下没有挣脱,无奈的跟卢善元来到了客房。没过一会,许府嘈杂起来,到处是书生们们激动的演讲声,最终,这些演讲声逐渐汇成了一句呐喊声:“诛贪吏!”,由内而外、由少而多,一声声激动的呐喊声越来越响,直到冲破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