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坦荡荡,大人本心是什么?无非就是为国牧民,护佑一乡百姓平安罢了。只要坚持本心,那做什么事都是对的,朝廷有误解,大人派人说明就是,朝廷如果坚持认为大人是叛贼,那肯定是朝中出了奸臣!大人你想想,如果每个县令都象大人这样,把一县治理得好好的,百姓安居乐业,皇上还需要为那些叛贼烦恼吗?”
听到皇上两字,朱名世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脸上现出悲愤之色:“说得对,如果不是奸臣作乱,我大明何以至此,圣上又何至每日忧心国事!这些奸贼误国误民,全部该死!”
接着转头对郁方经说道:“天平,今年的赋税还没解吧?你亲自解到府城,一定面见同知大人,告诉他虽然永康也曾遭受兵灾,但想到金华府受灾更重,故此还是想办法集齐了赋税,以缓朝廷之急。完事后你直接坐船到杭州,找找你的同乡,想办法把我的书信交给黄大人,如果能当面交就最好了。”
郁方经答应了下来,心中一阵苦笑,县库现在是由他在掌管,他当然知道现在县库里的银子都已经被卢善元挪用了,但又不能跟朱名世明说。
这时旁边坐着的朱名卿忽然说道:“善元,你说京城能守住吗?”
卢善元转头看向朱名卿,他长得与朱名世有七分相信,但年纪上要小个十多岁,他的话让卢善元陷入了沉默,卢善元虽然不知道具体时间,但他知道就在这一年也就是崇祯十七年,京城被李自成攻陷,崇祯皇帝煤山上吊殉国,虽然崇祯可能犯了很多错误,但死得壮烈还是值得尊重的。
“三弟,你胡说什么,圣上洪福齐天,我大明千秋万世,京城怎么会守不住呢!”还没等卢善元回答,朱名世就在旁边斥责道。
“大哥,你是不知道北方已经糜烂成什么样了,天天有北方流民逃到海门,刘泽青这狗日的到处搜刮,大哥,我为什么不告诉你一声就举家来投,家里已经呆不住了!整个江北都乱了,山东、中原更乱!大明不行了,没救了!”朱名卿忽然激动起来,显然他看到的情况跟朱名世脑袋中的形象完全不一样。
朱名世一时无语,是啊,谁又能想到金华府这样向来富足之地也会出现民乱呢?
“或许也没有那么糟,大乱之后就是大治,其他地方我们管不了,但我们可以保证永康这块地方平安。”卢善元想了想说道。
“能平安吗?一路走来,这里的百姓也同样贫苦,谁又能保证不乱呢?前面不是已经乱过了吗?百姓都活不下去了,难道还不能让他们找条活路吗?难道百姓就该活活饿死吗?大哥、善元、郁先生,我以前没出过门,但这次一路行来,我算是看清楚了,大明病了,而且病得不轻!过了长江,虽然少了逃难的人群,但一路上插标卖首的人可真不少,官兵欺负百姓的事多如牛毛,没救了,真的没救了!”朱名卿一路南下的途中见闻显然对他的冲击很大。
卢善元大声说道:“三哥,悲天悯人没有用,哭泣骂娘也没有用,只有踏踏实实的做才是有用的,我们先把永康管好,如果有时间有实力再去推行到金华府,再推行到整个浙江布政司,我们只需要用心的去做,就一定能拯救大明、拯救天下百姓!”
但卢善元的话并不能让朱氏兄弟放心,两人还是苦着脸,卢善元知道人们只会相信自己所见所思,要改变人们的固有思想是需要事实为依托,说多无益,只能用事实去说服他们。
走出县衙,卢善元的心情也不是很好,在这乱世之中,要保住一片净土不知要费尽多少心思,即使保住了,也可能在历史的车轮中一下就被碾碎,最终还是要靠实力啊!而实力最大的基础就是钱粮!
“卢兄弟,等等我!”郁方经的喊声在后面想起,他刚才不方便跟着卢善元一起出来,这会追上来了。
“郁先生,需要多少银两?”卢善元当然知道他的来意,直接问道。
“需要秋税一千八百两,常例银三千六百两,你看县尊还让我去省城,怎么也得花个六七百两。”郁方经也不客气,直接开口要钱。
“郁先生,你拖个两天,两天之后我派两个人护送你到府城,如果顺利的话给你带上一些礼品,可以少花些银两。现在银子紧张啊,我要养一万多人,真是花钱如流水啊!”卢善元无奈的说道。刚刚从张灵儿那里借的银两一下子要花出一大半,想想还真是心疼。
得到卢善元的承诺,郁方经满意而去。打交道多了,他自然知道卢善元不是个空口白牙的人。
回到军营刚坐下,王大有兴冲冲的拿着两个坛子过来,见到卢善元就大声说道:“大人,酒精跟香精都蒸出来了。”原本有些疲惫的卢善元一下子站了起来,接过坛子闻了一下,一股浓烈的酒精味和枙子花香味扑鼻而来,让他感到精神一振。
他大笑道:“好,干得好!老王你立了大功,级别提一级,奖励十两银子。不过话说在前面,我现在没钱,这钱得等两天再发给你!”
王大有乐开了花,这两样东西他根本没费什么神,没想到却得到这么大的赏,如果大人看重的试枪成功,又会如何赏赐呢?不禁开口说道:“大人,你昨天说今天要试枪的,你看这都下午了?”
卢善元一拍脑袋,差点把这大事给忘了,在整个部队里恐怕最熟悉枪的就是自己,最热衷的也是自己,今天忙晕头了,居然望了这事。
他跟着王大有一起来到了校场,战士们正在训练,见到卢善元过来,一起朝他看了过来,陈金勇和胡晶跑了过来,笑着向卢善元敬礼。
卢善元也笑着说道:“你们也一起来看看,对了,把康远他们也叫过来,看了也好提提意见。”
很快,王大有的两个徒弟拿着两把枪过来,卢善元接过来一看,这两把枪打制得并不是很精致,但黑黝黝的很有质感,长度上跟卢善元的要求基本接近,最妙的是前面有一个小小的卡槽,正好卡着把刺刀。
枪是采用火石打火的,弹药采用的是纸包弹,这种纸很薄,估计还浸了油。为了装刺刀,这把枪没有准星,不过这个影响不大,本身这个没有金属子弹的时代,又是这种滑膛枪,精确性也没必要过度追求。
“大人,要不让小的先试两枪!”王大有小声说道。
卢善元点点头,把枪递还给王大有。只见王大有端起枪,把火门打开,再掏出一颗纸包弹放入火门,然后再用手把纸包弹撕破,盖上火门,对着二十步外的一个木板靶子扣动了扳机。
咯噔一声后却没有反应,大概是火石打出的火星未能点燃火药,王大有倒也镇定,接着又扣了一下扳机,咯噔一声后突然想起了呯的一声,一阵轻烟之后,听见前面的靶子上传来了噗的一声。
卢善元当先走上前去,只见靶子下边上嵌着一块铅弹,铅弹已经变形,但未能穿透木板。看来这把枪的杀伤距离也就这样了,二三十步内对无甲目标的杀伤力应该足够,但对有甲目标的杀伤存疑。
不过这个急不得,在没有膛线和只有黑火药的时候,射程和精度只能是奢望。卢善元拿过枪,这时校场上匆匆走来几个人,一个悲切的声音大老远传来:“小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