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月笑道:“哦,倒要请教费先生!”
费纬被关在这里一直不着急,只是因为他知道过段时间会发起渡江战事,受到兵锋压力时更容易说动张月,既然张月深夜来访,自然是得到消息了。“想必张将军已经知道我大军过江的消息了吧?呵呵,我大军曾在江阴城下击退二十万清军,在杭州城下击败四十万清军,又兵不血刃占领南京,这样一支军队是他李成栋能抵挡的吗?张将军此时反正正是明智之举,等到大军北上时再投降可就不一样啰!”
费纬的话让张月大吃一惊,也正是费纬的自作聪明让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哦,费先生倒是说说会提供什么条件?”
费纬把反正的条件仔细给张月解释了一下,最后还加了一句,“接大都督令,对于主动反正的将领,会在安置地奖励一套住房。”见张月愣在那里,费纬以为他没听懂,补充道:“所谓主动反正就是象你这样不是兵临城下时的投降,这套住房是额外的,不算在饷银里面。”
他当然不知道张月是暗暗后悔已经委托吴文献去买房子了!两人随后仔细商讨了反正后的方案,张月问道:“是否需要他派兵去攻占一些地方。”费纬赶忙回道:“不用,只要张将军平安的把人带过去就好,你要跟你手下讲清楚,所有反正的人都会被安置,生活肯定会比现在要好。”
张月对此倒是满意,不用交投名状总是好事,毕竟投名状可是要靠兄弟们的命换来的,虽然军丁的命好像也不值什么钱,但能给手下一条好活路,也算是积了阴德了。费纬又说道:“张将军,现在还有一项优惠政策,如果能说动别的将领反正的,按人头给你一两银子一个人头的奖励,按大都督的话说是打来打去都是大明子民,能花点钱买人命总归是值得的。”
张月眼皮子跳了跳,明军哪来这么多银子,就他手下的人员安置估计都要花个十万两,什么时候这些丘八都这么值钱了?不过此话却让他动了心思,无非是写几封信的事情,军中交好的几个都写信过去,至于他们愿不愿意投降那是他们的事,反正他也不损失什么。
计较已定,张月也不耽搁,立即开始准备,约定次日一早军队开拔。同时写信给李成栋,言军中出了大事,一时给牵绊住了,无法立即赶往扬州云云。
当晚张月彻夜不眠,把几个重要的部下召集过来,摊明了他的想法。这些都是他的心腹之人,即使有个别是原本李成栋派过来的人,近几个月也被他用财物喂饱了,自然赞同他的提议,其实李成栋的心腹部下或多或少与李元胤、吴文献有些交集,他们对李成栋坚持退回江北的决定颇有微词,不过碍于平日里李成栋威权过甚,不敢发声而已。当然张月也是做了后手准备的,他安排自己的亲兵卫队封锁了军营和城门,以防万一走漏风声。
当张月顶着黑眼圈宣布出发时,部队并没有丝毫的混乱,对于小兵来说,只要上官给足钱粮自然就会紧跟到底,乱世之中,活命是第一要旨。
同样顶着黑眼圈的米援东却受到了陈建有的取笑,不过取笑归取笑,该商量的事还是得商量。封锁了桥梁之后,理论上白蒲镇与外界已经完全隔绝,当然在这几天中,部队还要在对白蒲镇所有百姓进行严密看管,防止有人冒险从上下游过河报信,虽然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不过两人唯一没考虑到的事情还是出了意外,他们可以完全封锁住白蒲镇的百姓,但却控制不了从西而来的商人和百姓,虽然在桥头采用了外松内紧的控制方法,但却被一个骑马而来的信使给完全识破了。
原来陈建有的想法是并不限制人员进入白蒲镇,但却会限制他们出去,但一个商队在过桥后,却与守卫的士兵吵了起来,这也是因为这些商人都是背后有实力的,他们并不知道守卫在这里的是明军而不是清军,仗着背后的权势,商队管事气势汹汹的与守卫吵了起来,由于商队也有护卫,双方还动了手,直到他们被守卫的士兵揍了一顿后才发现这些士兵根本不买他们背后实力的帐,方才老实下来。
但好巧不巧,这一顿争吵恰巧被一个骑马的信使给看到了,他也是个机灵的,一看形势不对,掉转马头就跑,守卫追之不及,只得无奈放弃。
这意外的变故完全打乱了米援东的计划,只得临时调整计划,现在估计是保不了密了,那只能在桥上建立工事,守住白蒲镇。
但等了两天,却没有看到一兵一卒过来,米援东不禁有些着急,自己的骑兵旅和陈建有的侦察营其实都是为突袭而准备的,是整个军中最精锐的突击部队,但他们都是有短板的,这两支部队都没有重武器,防守能力和攻坚能力都相对差一些。军部派他们到这里来,也是准备让他们执行突防任务的,但现在却很可能会变成防守战。而且更加奇怪的是,明明泰兴离通州也就一两天的距离,偏偏敌人的援军却一直没有过来,这让他们不得不担心敌人在憋大招。
其实也不能怪他们和军部都判断错误,现在北伐军要求的是命令下达即可出发,每日负重行军可以达到五十里,轻装突进可以达到七十里至一百三十里。按这个速度推算,从接到信报开始,泰兴的援军应该已经出发有四天至五天了,按理早就应该抵达通州城下了,即使按原先明军的每天三十里的行军速度,也应该在前天或昨天就抵达了。
其实他们完全估计错误了,清军的效率比他们预料的还要差得多,泰兴的清军里面有八成是新招的兵,这些新兵的军龄还不到四个月,再加上清军的训练水平、物资供应水平远远落后于明军,这些人甚至都还没有完成新兵训练,只不过一群粗粗了解了一些军法,拿着兵器的农民。当兵是为了活命,不光是为了自己活命,也是为了家人活命,既然要去打仗,那自然要有钱粮,这其中开拔银就是清军中的惯例。但杨大甫下命令时根本没有钱粮拨下来,军官也不可能自掏腰包,偏偏掌管泰兴库房的县令在没有接到上官命令之前,无论如何不肯拨下钱粮,就这样耽搁了两天,在来往了两次后,终于把李成栋的命令给拿到手,又休整了一天,军队终于开拔。
一路上还得严格管束,否则这些刚刚领了银子的农民说不定会跑掉一大半,所以行军速度极慢,一天只能走二十五里,此刻这支清军正在距石庄还有十里的地方,准备今天赶到石庄歇息呢,距离白蒲镇还有三十余里,至少要到明天才能抵达。
米援东与陈建有自然不知道清军内部的这些故事,两人商量后觉得事情有些诡异,原本没有派出侦察部队去打探是怕惊扰了敌军,因为据军部判断,清军肯定会来救援通州的,还是尽量不要先暴露为好。
当然军部的判断其实也没错,只不过想不到援军会来得这么慢而已。当然,此刻害怕清军在憋大招的两人,不得不改变策略,向西、北两个方向派出了侦骑,陈建有亲自带着一队侦察兵过了河后,沿着乡间小路向西而去。
走出三十里路后,来到了一个小村子,小分队暂作休息,众人围坐在村口的一口水井旁吃着干粮。村民们看见他们早就躲进了房子里,陈建有也不以为意,这种事他见得多了,官兵其实是祸害百姓的主力,百姓看见士兵害怕也是常事。
“营长,前面来了一队士兵。”正在望风的战士忽然叫道。
陈建有顿时来了精神,把手上的干粮一把全塞入口中,快步来到那名战士旁边,只见过处正有一队士兵快速前行,离得远了只是模糊看得清楚身影。陈建有赶忙拿出望远镜,蓦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他的眼睑,不禁惊呼道:“旅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