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顾炎武和马宝二人赶到兴化时,徐复生、李炳添和黄龙彪三人已经在宝应城外等候了。
见礼完毕,徐复生笑着说道:“还得多谢马将军,要不然此次行军也不会是这样一路坦途!”马宝连忙摇手示意“惭愧,惭愧,末将一直身陷贼窝而不自知,按顾先生的话,此时方得光明啊!”马宝已经把军队内部的编制粗粗了解了一遍,知道徐复生这样的军长其实就是一方大员,如果在以前的明军系统里面,其实就是挂将军衔的总兵加上巡抚的军事职能,可以说权力极大,自己在战时也是受辖于他,对于自己的顶头上司,自然要奉承奉承。
徐复生却不以为意,说道:“李元胤明天就能到达,到时他会按照我军的要求对马将军的部队进行整训,到时马将军可得多配合,这次北上时间紧、任务重,给你们整训的时间可能也就十天八天,马将军可得跟你的部下提前说好,有很多规矩跟你们以前是不一样的,让他们不要出什么妖娥子。”
马宝也不以为意,一口就答应了下来。李元胤他可太熟悉了,以前是经常在一起喝酒的,如果是别人马宝还会有些担心,但李元胤来他可是一点也不担心。
接着徐复生对顾炎武说道:“陈知府原本是要一起来迎接你的,可惜他临时接到大都督的信,昨晚连夜赶到海门去了,临走前他还特意让我给顾先生致歉,说是下次一定请顾先生吃饭。”
顾炎武当然知道他说的知府就是陈子龙,话说顾炎武对陈子龙的做法也是摸不透的,按理来说皇帝在这里,他做为地方官应该随驾才是,偏偏他却沿着运河北上视察了一圈,原本想着两个好朋友能在宝应见一面,没想到又突然南下了,倒是让他有些遗憾。
这时徐复生说道:“顾先生,我军明日开始北上,顾先生就跟在我们军部一起吧。”顾炎武一愣,随即说道:“徐军长,学生还是想到部队里去看看,你看最先北上的是哪支军队,我随他们一起北上就是了。”其实他还是想着提前去联络好义军,不过这话却不好说出口。
徐复生诧异的看了顾炎武一眼,只见他的目光坚定不已,只得点点头说道:“自是由先生自己决定,我们最先出发的是侦察旅,到时我跟朱旅长说一声,你就跟着侦察旅一起吧。不过他们连夜就要出发,顾先生可能就没得休息了。”
“无妨,今日在船上小睡了一会,现在倒是不困。”顾炎武笑着说道。
可实际上顾炎武走了十里路就有些吃不消了,这帮士兵走路快得惊人,跟着走了五里路顾炎武的整条腿就有滞胀的感觉,到了十里路,两条腿都酸痛不已,就好象不是长在自己脚下的一样。
好在朱升把坐骑让给了顾炎武,顾炎武方才跟上了队伍的行进速度。行军到后半夜,部队终于在一个叫王家圩的地方,此地已经属于淮安府宝应县界,但一路行来,却连一个清军的影子也没有看到,难道淮安清军一点消息都没得到吗?
不过不管如何,走了大半夜,战士们都已经累了,朱升拿出睡袋倒头便睡。顾炎武虽然也累得够呛,不过他或许是不习惯睡在睡袋里,或许是因为兴奋,迟迟没有睡着。
等他昏昏沉沉睡去没多久,却被朱升叫醒了。只听朱升笑着说道:“前方传来了重要情报,顾先生在淮安日久,也请先生参评一二。”
顾炎武一下清醒了过来,其实淮安府新占不久,大部分的官职都是承袭明制,在淮安府设漕运总督,而这个漕运总督有个别名叫淮扬总督,也就是马士英现在的职位,按理说,他应该早就收到扬州陷落的信息,为何却毫无动静呢?
而且这个清廷任命的漕运总督名叫王文奎,此人祖籍绍兴,但很早就投降了清廷,逐渐展示才能,一直在学士馆任职,早年间就被抬了旗,现在隶属于汉军镶红旗,也算是根正苗红的满族人了。清军入关后马上外放当了保定巡抚,在任上做得相当出色,被任命为三边总督。
不过由于三边已经平定,多尔衮临时改了命令,他挂着三边总督的名头来任漕运总督,可见清廷对其能力的认可。按理说,能力这么强的一个人不应该这么迟钝吧?
来人正是锦衣卫的费纬,他与淮安府衙的一个小官经历费懋修是不出五服的亲戚,得到这个消息后他就自告奋勇北上接洽,准备再立新功。这一去还真给他查探出了不少信息,他原本也是想趁夜赶回宝应汇报,没曾想却被暗哨抓个正着。
据费纬的汇报,原本淮安的守军由潘廷吉领导,不过在职务上他只是一个游击,级别上远远达不到,后来,王文奎到任后调来了一个亲信,中营参将张承祖。张承祖带来了一千亲兵,而潘廷吉有万余人的部队,但级别上张承祖却稳稳压过了他一头。
有着王文奎的支持,张承祖就开始逼迫潘廷吉前往盐城驻防,但只给他带去三千人,剩余的人则划归中营,潘廷吉当然不乐意,虽然明面上不敢怎样,但暗地里却给张承祖使了不少绊子,导致留下的五千人一直不服从张承祖的指挥。
王文奎对于官员很有威摄力,但对于这些老兵油子却没什么好办法,他也不会降尊纡贵的去处理这些小事,于是把事情全部交给了漕储淮扬道范鸣珂。这个范鸣珂却是山西介休范家推出来的,刚来淮安没多久,忙着建立生意网络,哪有时间和精力管这档子事,于是此事就这样拖着一直没处理。
但有些事情并不是能拖得过去的,由于长时间没有收到饷银,本就心存不满的这五千人干脆就走上了讨薪之路,天天换着法子换着人去折腾几个官员,张承祖还不敢动用武力,毕竟自己带的人实力不足。
也正是如此,最近这段时间淮安城里乱得很,没领到饷银的士兵已经有暴乱的苗头。此时王文奎方才知道事情的重要性,开始牵头解决饷银问题,他先是想调潘廷吉回来处理,不过潘廷吉却以盐民有暴乱势头为由拖着不来淮安。
王文奎在收到扬州的情报后才慌了起来,立马压着范鸣珂和淮安知府张文衡解决了饷银问题,也就是说,就在一天前淮安城内才算安定下来。
朱升总算明白为何一路过来清军毫无反应了,不过他眼珠子一转,就发现这是一个非常大的机会,第一淮安城内的守军不多,第二虽然解决了饷银问题,但官员与军队之间的信任感恐怕一时也得不到修复。
“陈建有,你率着你们营快速突进到淮安城下,最好能引诱一部分守军出城,许败不许胜,到时我们如果把这一部清军吃下,估计他淮安城也不要想守了。”朱升马上下了决定,六千人野战的话自己一个旅估计都能吃下,如果引诱成功,那淮安城可就唾手可得了。
与朱升预料的一样,看见明军人少,果然激起了张承祖的杀敌欲望,他在王文奎面前侃侃直言,奋勇请战,最终得到了王文奎的批准,带着自己嫡系的一千骑兵开了城门就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
朱升没预料到的是对方是骑兵,陈建有根本做不到引诱,也做不到什么许胜不许败,只要转向一跑就会被清军骑兵当成靶子追杀,只能摆开阵势与清军死磕。
好在双方兵力相差不大,清军点着马匹的优势,明军也有着装备的优势,在经过短暂的接触后,明军射出的第一轮子弹在六十步外就击落了二十余名骑兵,这样战法完全出乎张承祖的认知,而且这些骑兵是他真真正正的嫡系,如果打下去还不知要损失多少,他马上收起了他的轻敌思想,率兵退回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