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理应了一声,他现在是十户家庭的一个小队的小队长,平时负责带着他们一起干活,工钱上每月能多个两百文。他把自己小队的几个人家叫了起来,一起来到商铺,商铺的外面不知什么时候用油布搭了个棚子,里面放着十来个铁桶状的东西,有几个锅放在上面。
商铺掌柜老袁笑着说道:“屈理来了,我琢磨着这天气你们都没办法煮饭,正好我这里进的煤球炉子可以派上用场了。你们赶紧的淘米煮饭,你们队只能用两个炉子,大家轮着来。”
屈理赶紧把小队的人安排好次序,作为小队长,他只能把自家排在最后。大家都对这个煤球炉子很是好奇,商铺掌柜的也曾向他们推销过,说是杭州、南京城里的很多人现在都抢着用这个,生一次火后可以一直封着,不会引起火灾,可以烧水可以煮饭,反正优点说了一大通,不过真正买的却是一个也没有,除了铁炉子要五百文太贵外,还因为这炉子只能烧煤球,而煤球要两文钱一个,一天如果不熄火烧两顿饭,每天得费三个煤球,那就是六文钱,哪户人家吃得消用这个?
不过在这种天气,煤球炉子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把锅往上一饭,不用生火、不用看炉,只要在一定时候看牢,不要把饭煮焦了就成,确实是方便得很。
外面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不过雨势已经小了很多,大家挤在棚子里有说有笑的,倒是难得的休闲时光,可是这种休闲很快被一阵马蹄声打破了,屈理抬头望去,却见不远处来了十来骑轻骑,正在快速向这里而来。
大家正好奇的看着这些骑兵,忽然听到俞承东的大喊声:“这是清兵,大家准备作战!”说完率先从边上拿了长枪跳了出去。
一种恐惧感瞬间漫延至屈理的心间,甚至觉得手脚发软,这么多骑兵,自己这群手无寸铁的百姓如何抵挡得住。
俞承东也是刚来两天,他刚从新兵训练营出来,就被分配到这个村子担任民兵队长,开始时还是很高兴的,这个村子现在有一百多个壮丁,而且后面还会再来约五百个壮丁,如果训练成了,自己几乎可以相当于一个营长了。
不过来了之后却发现并没有那么简单,由于现在是真正的农忙开荒时节,根本没有时间训练,他只能先把全部人员分成了十一个小队,任命了小队长,算是粗粗有了个基本框架,但离他设想的军训还早着呢,起码得到四月份稻谷种下后才有时间。
偏偏这时候敌军来袭,他只能自己先挺身而出。此时骑兵已经冲到近前,俞承东挺直了身板,紧紧握住长枪,屈理呆呆的看着他挺拔的身影,脑瓜里忽然涌现了一股热血,大叫道:“兄弟们,大家抄家伙一起上!”说完把手中的粮食一扔,抓起铁锅就冲了上去。
巨大的冲击力把俞承东撞出了很远,他的长枪也插在了一个骑兵的身上,屈理不管不顾的扔出了自己的铁锅,狠狠的砸在了一个骑兵的脸上,随即另一个骑兵挥出的刀砍在了他的脖子上,一道血线喷洒而出,他恨恨的倒了下去,脑中闪现的满是妻儿老母的身影!
当夜雨中接到报讯的陈余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大声叫道:“狗日的鞑子,居然敢去袭击村子,老子不报此仇势不为人!”
紧锁双眉的秦武说道:“老陈,看来有必要加强一下边防,顺便支援一下二军。正好,我们五军骑兵旅也到了,干脆我们一起好好的给他们干一架,要不然大都督的屯田大计早晚要毁在这帮畜牲手里。”
陈余摇了摇头,说道:“你们明天就要前往海州了,哪有时间在这里耽搁,我们守备军的人已经来了两个旅了,我就不信干不过鞑子。”
“老陈,不是这说你,大都督一直说战略上要轻视敌人,但战术上要重视敌人,现在敌情不明,仅仅靠你们守备军我可不放心。”许嘉应插话道:“这次我们一起合作,狠狠的打一下清军,正好周家庄那一带我熟悉,我带着骑兵旅跟你一起去。至于海州,我想还是由老秦先带着人过去。”
“不行,我总觉得事情不简单,对方的斥候都到柳前村了,说明敌军有异动。狮子搏兔尚需全力,况且对于未知的敌人,轻视他们就意味着重大伤亡的危险,你们先去可以,我会带着部队跟上。至于大都督那里,我自会写信说明情况。”秦武否绝了他们的意见,清军在与二军对峙期间突然在北上开辟战线,其战略目的并不明显,要么说明清军的实力足够强大,南可守住防线,北可发起进攻形成包围。要么就是清军试探性的想摸清明军的虚实,不管如何,一定要把清军的黑手给斩回去,如果可以的话,秦武也不介意直接攻取泗州,抄了天水清军的后路。
许嘉应点点头,他也承认秦武说得有道理,对于未知的敌人怎么重视都不为过,五军新建,战斗力不强,通过一场战事边练兵边打也未尝是一个绝佳的练兵手段。
过了一个时辰,淮安南门缓缓打开,许嘉应与陈余来到教场,仅仅过了一刻钟,大队骑兵向西而去,又过了一刻钟,两个旅的步兵摸黑也跟了上去。
柳前村里面天亮前都是哀声一片,昨日一战,村子里折损了二十五名清壮,受伤七十余人,其中还有十来人是重伤,全村的青壮在这一战中几乎人人受损,失去了劳力的妇人唯有不停的哭泣。
俞承东躺在商铺里,听着外面的哭泣声心烦意乱,由于自己的冲动,虽然把来的清兵都解决了,但村子里的损失太过惨重,自己也被撞断了几根肋骨动弹不得,作营长的好梦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老袁疲惫地走了进来,他用缴获的马连夜把情况汇报到了淮安,又坚持着赶回来,已经累得不行,不过他还是强撑着说道:“又有三个人死了!”
俞承东难过的哭泣起来,老袁说道“我已经汇报给陈军长了,估计今天他们就会派人过来,唉,这一下损失惨重,我们村子今年的垦田任务算是泡汤了。不过,这帮小子也不是孬种,这些鞑子都给干成了肉饼!”
俞承东的手紧紧抓住了被角,忽然隐隐又听到了马蹄声,他心里一激楞就想坐起来,但胸口的一阵剧痛让他根本抬不起手来,等他缓过神来,老袁已经不见了。
好在外面并没有传来厮杀声,过了一会,就听见一个粗豪的声音说道:“老袁,我留几个大夫在这里,你配合着好好医治受伤的人。死者一率按烈士待遇处理,你统计一下名单,等会陈军长来了马上报给他,这点要抓紧落实,我们不能让这些英雄的家人们寒心!我现在带兵去周家桥,去会会这些狗日的鞑子,为乡亲们报仇!”
老袁的回答声淹没在了马蹄声中,俞承东只能默默的躺在床上等着老袁进来,老袁却一直不知道在干什么,等了许久,终于有一个军医走了进来,给俞承东做了一下检查,随即把他胸口绑了起来,说道:“你估计得在床上躺至少一个月,等下我跟老袁说一下得找个人服侍你。”说完匆匆走了出去。
又过了一会,一队人匆匆走了进来,俞承东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高级将领的人正看着他,见他转头,说道:“我是淮扬守备军军长陈余,你是这里的民兵队长?”俞承东想开口,但胸口疼得要命,只得轻微的点点头。
陈余点点头,“留一个人在这里照顾他,奶奶的,居然敢动我的人,看老子不把这些龟孙的爪子都砍得干干净净!”说完,又匆匆而去。
走到门外,陈余说道:“第一旅先出发,尽快到周家桥与五军的人会合。二旅以营为单位去周边村子看看,还有没有偷进来的鞑子?抓到鞑子不用汇报直接打死。”
“军长,军令不得杀死俘虏!”旁边的政委大声说道。
“没有俘虏,没抓到的哪里算得上是俘虏?小胡,你也别跟着我,这里战死、受伤的群众你得去慰问一下,这是你的工作。”陈余狠狠瞪了他一眼,说道。
“是!”胡永富大声答道,他是最早一批牺牲的侦察兵成员胡永生的二弟,当时只有十四岁,当时胡永生一批的兄弟都很照顾他,参加幼军后出来就安排他进了守备军,一路提拔成了现在的军政委,卢善元自然也知道此事,不过他默许了部下们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