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李檀随裴娘娘车驾出宫回娘家,国公府李檀并不陌生,倒不是头一次来了,车驾到了门前几乎没有停留,低调得转向大开的侧门进府,内门处只有一位头发花白的老管家在一旁肃立,不知何故,眼圈却是红的。平日里被惯坏了的丫鬟婆子都已经提前被劈头盖脸地交代过,谁要敢再跟越妃娘娘如未出阁之前那般没大没小的攀谈个不停,回来挨顿板子都是轻的,少不得逐出府去。裴娘娘下车后,老管家刚要上前见礼,裴娘娘已经拉着李檀,先给安伯见礼。老管家大惊失色,带着哭腔边还礼边说道:“娘娘这是要折煞老奴不成。”
李檀上次来时已经知道,安伯虽然是府内管家,但青年起就在府里做事,看着裴娘娘自幼长大,说起来没少因为二小姐年幼淘气而挨老爷的板子,裴娘娘懂事后便始终尊其为长辈。虽然性情清冷,娘娘自嫁入宫中后更是回府甚少,但每次回来对府中的老人还是分外尊敬,致使每次回府安伯都是眼泪汪汪的。随管家行至大堂,身材魁梧的裴国公正坐在上首,年近花甲还保持着一身粗犷豪迈的武将之风,没等裴娘娘和李檀行完礼便豪迈的笑声不断,“哈哈哈哈,好,珊儿快起来,檀儿,来外公这坐。”
越妃裴文珊家中行三,上面还有一位长兄裴文煜,在工部任都事,所谓的技术官僚,裴娘娘嫁入皇城后,裴国公严令族人谨慎低调,是以族内上下都格外的爱惜羽毛,裴文煜身为国舅身份更为敏感,只是一心扑在技术钻研上,从不参与党争。裴娘娘还有一位姐姐裴文静,早早地嫁入裴家世交山南林家,婚后因路途遥远很少回京。
一番寒暄热闹后,裴国公起身对裴娘娘道:“听说檀儿要学武?珊儿随我到书房一叙。”说罢轻轻拂了下李檀的肩膀,跟裴娘娘往书房而去。李檀见外公和母亲离开了,就不再拘束,小跑着凑到国舅裴文煜身旁,边搓着手边笑嘻嘻地问道:“舅舅,又有新鲜的好玩意儿了吗?”
裴文煜对这个皇子外甥自幼疼爱异常,因其体弱多病更是有求必应,经常在工部取些无伤大雅的小器具给他玩耍,早知道外甥今日要回府贺寿,想必是早有准备。这时候看见李檀满脸的期待,他笑眯眯地从袖中掏出一副袖珍的小弓箭递了过去,弓背仅长五寸宽三分,用银丝缠满,三色鹿筋缠绕而成的弓弦已经不再锋利,巴掌大的小箭囊里插着三只通体雪亮的小箭,木质的箭身上纹理清晰,显得异常精致夺目。
李檀这位前机械工程系的博士双眼放光,他完全没想到这副玩具弓箭的工艺如此精细,细细打量发现三只小箭的箭头出于安全考虑,被打磨得很是圆润光滑,如果是在原来那个世界里,这副迷你弓箭堪称艺术品了,所以惊喜之下连连道谢,裴国舅见外甥欢喜,也跟着笑得很是得意。
把玩一番后,李檀慢条斯理地抬起头,对裴文煜说:“舅舅,昨天我路过花园,有件事没想明白,你在工部做官,一定懂得很多,所以想向你请教。”
“哦?檀儿说来听听。”裴文煜笑眯眯地轻抚李檀的脑袋。
“恩,舅舅你说,花为什么是红的?天为什么是蓝的?”李檀摆弄着小弓箭,不经意地问道。
大厅里还是嘈杂异常,族内亲戚一直攀谈不断,没人注意这对甥舅之间的谈话,但裴文煜还是面色窘迫,心里叫苦不堪,这个问题过于超纲了,天本来就是蓝的,花自己开成了红的,就像水为什么可以喝,走路为什么用脚一样,怎么会有人想到问为什么呢?
“这……舅舅不擅此道,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呢?”裴文煜糊弄不过去,有些难堪地实话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