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林慕时一直没有答应,李澄也是急了:“你莫不是怕我奈何不得这些贪官?我今日便把话放在这,若是所言非虚,今日就算是陛下来我也敢参他一本!”
林慕时眼皮一跳,这就是大家族公子的底气吗?虽说像李澄这样的在外惹了祸,家里的长辈估计都不会袖手旁观。但是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家族有他倒真的是福气。
李澄却想的不是这些,开玩笑,虽然近些年百姓的赋税是加了一些,但是这是经过精打细算的,百姓可能会把裤腰勒紧一点,但绝不会让人家倾家荡产啊!再这么下去,朝廷怕是不得人心,正值动乱,天下倾覆,自己有何面目见大乾十六位先帝!
这些尸位素餐的吃饱了,恶名却是朝廷来背,哪有这么好的事?今日若是不让他们连本带利地吐出来,自己也就白来了。
林慕时看见李澄眼中愈发坚定的眼神,就知道这人怕是铁了心要把天捅漏了。虽然这份心系百姓的情感值得表扬,但未免还是年轻气盛。只期望这帮贪官污吏秋后算账的时候自己能保住身边的人。
毕竟不敢动李澄,动自己这个小人物轻而易举。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倒是形容他们很得贴切。
理智上林慕时不相信眼前之人能带来什么公道,但是情感上,他希望有一个够分量的人整顿吏治,让百姓能活下去。
人性的贪婪不会被抹去,但必须被遏制。
“那我们,现在出发吧。”
“去哪里?”
“去带你看看真正的百姓的日子。”
三人人行走在通往城郊作田的路上,天空高远而辽阔,却是烈日炎炎,不断炙烤着大地,粗暴且贪婪地掠夺目可所见的水分。长时间的干旱让山野中的空气充满了沉闷和压抑,仿佛连风都藏进了远处的旷野,不敢露面。周围的树木和草地都显得枯黄而无力,试图在烈日下挣扎着生存。
李澄和薛素凝一主一仆艰难地在烤得炙热的道路上行走,薛素凝到底是习武之人,只是略微不舒服罢了,而李澄的武功可没有薛素凝高,只觉得口干舌燥。令人意外的是,林慕时这个病秧子除了额头上有些许汗珠之外,面色却是如常。
不知走出了几里路,三人才走到了城外的农田,眼前的场景让李澄主仆二人忍不住诧异:一眼望不到的田地里,男人们赤裸着上身,看起来像是断了线的木偶一般,凭着身体的本能一下又一下地挥舞着镰刀。皮肤晒得一个比一个粗糙且黝黑,很显然是一刻不敢停歇,只为多收些粮食。
然而,尽管李澄没有做过农事,也看得出这些麦子长势极其一般。
是呀,如此骄阳炙烤,又怎么可能多得粮食呢?
田野里的劳动力明显不足,不少头发花白的老人、能干的动重活的女人,甚至是七八岁的孩子都被拉来这烈日灼烧下的旷野里收麦子。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有的只是忧愁。
李澄看着那些七八岁的孩子,背着比自己还要大不少的竹篓,有的跟在大人身后装麦子,有的干脆是边收边割,仿佛那些背篓不是背篓,而是压弯他们脊梁的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