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好久好久都没有看到猴子了。
这次来北京做手术比上次还要难受,因为我知道我要花很多时间去康复,而且六年级的课那么紧张,如果功课跟不上,我就会休学,因为爸爸妈妈说,要为初中打好基础。可是我不想休学,尤其是在我知道小花老师还带我们班以后,我就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我知道自己不能再沉沦于那些五花八门的电视剧了。可是我还是很难受,很迷茫,随时随地都想哭,感觉自己特别孤单。
似乎突然从某一刻开始,和以前一样的蹦蹦跳跳变得难以实现了。我住了很久很久的院,又去外面做康复,如果前几天不是家里出了一些变故的话,我可能还见不到这些家里人,当然了,就像我开头所说的,包括猴子。
我还记得,我出手术室的那天他过来看我,我特别的难受,连呼吸都会让我的伤口剧烈的疼痛,他趴在床边,很难得地没有像往常一样嬉皮笑脸,而是一脸严肃地问我:“你说你什么时候能好起来?”
我垮下脸,闷闷不乐地说:“我也不知道,可我巴不得现在就回学校。”那个时候的我还没有意识到,迎接我的即将是漫长的没有边际的假期,不过还好,那个时候我已经知道。我是不可能在短时间之内出院的。这样就避免了心理的巨大落差。
暑假开学以前,猴子被他爸爸妈妈带着,又来过一次北京。那时,我已经勉强可以坐起来了,但是只要一动,伤口还是会疼。看着腿上的石膏,我告诉猴子,我可能一时半会回不了学校了。
“我好羡慕你啊,羡慕你能正常的上学,羡慕你身边有那么多老师和同学陪着你,但是我现在如果爸爸妈妈不陪着我,就只有我自己了。”我停下来,吸了吸鼻子,又带着哭腔继续说:“我还想学习呢,我不想让自己的学习成绩变差,我也不想让那些康复的事情耽误我自己上初中。我……我会不会再也回不了学校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那个时候为什么要和他倾吐这么多实话,难道只是因为他和我差不多大吗?
明明在我心里,他以前是那么的讨厌啊。会嘻嘻哈哈地拿我打趣,会故意把我推倒……可是现在,我怕是再也没办法和他一起打打闹闹了。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宁可让回到小时候,再被他欺负一次。至少那样,我不会倒在床上,我还可以走。哪怕再被他推的撞在树上,头上长一个大包,也比现在强……
从手术结束到现在,已经足足过了一个月的时间了。由于年龄尚小,自己并不能将情绪完全地疏解开来;加之那段时间,蕊蕊刚上小学,各种琐碎的事情都压在了爸爸妈妈身上,他们也没有办法给予我百分之百的关注。所以,这期间的每一天,我的心里都压抑了太多消极的情绪,无从诉说,落泪已经成为了家常便饭。
眼看着我说着这些话,眼泪又慢慢地流下来了,他立刻打断我道:“你净瞎说,你怎么能不回学校,你不回学校以后我爸我妈拿我跟谁比?以后我跟谁炫耀我数学考了满分?”
我依旧悲观,听到这些话后,就条件反射似的接了一句:“你跟他们几个也能说呀。”
这次,他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手里把玩着一个橘子,没再接话。
房间里安静了很久,终于,他的声音轻轻地响起:“放心吧,你肯定会好起来的,没问题的。”
我把自己的嘴唇抿得发白,转头对他说:“那等我好起来了,你能不能别说我是笨蛋了,别再说我是丑八怪了?”
他听完,低下头,语气冷冰冰地接了一句:“你这人,怎么我说什么就信什么……”
听到这句话,我突然意识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稳重多了,没有以前那么令人讨厌了,甚至还会安慰人了。
他看看面前委屈到想哭的我,想了想,把手里的橘子递给我,那橘子已经被他揉得发软了。“你能不能开心点啊?本来长得就……”说到这儿,他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差点儿再度“祸从口出”,悬崖勒马,熟练地躲开了我的眼神。
我看到他慌乱的表情,破涕为笑,故意幸灾乐祸地说:“怎么不说了呀,接着说呗!”
他听罢,赶紧疯狂摇头:“算了算了,还说什么说啊,你赶紧好起来就行了,等你好起来,我带你出去玩,行吗?”
这应该,算是个约定吧。我应了一声,迎上他的目光。
“出去玩儿……”我的耳边还萦绕着这句话,一转眼,时间就已经过了半年之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