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政府配的“八菜一汤”高考餐,时间已在不经意间溜到了晚上。伴着夜色降临,在一望无边泼墨般染黑的夜空里,那种熟悉的,曾在今天下午一番美景中被我短暂忘却的高考压力,又在不经意间像藤蔓一样缠绕上了我的心头。即使收到了家里送来的“一举夺魁”笑脸向日葵,也还是会多少有些紧张。我抱着那束花拖着身子缓缓的上楼,真希望这个楼梯能变得再长一点,爬得累倒是不怕,只要别让我那么快得回到气氛沉闷的备考机房就行。“哟,小花花!嚯,还有笑脸呢!好好看呀,我也想要!”不用想,我就知道挡在我面前的人是死木头。他是不是沾点儿毛病……他心态怎么那么好呢他……他咋还有心思这么欠呢……我很快意识到自己对这货的吐槽是没有止境的。当机立断,按灭了心中的小火苗,抬头,看他,假笑,最后说:“我的花,不给你!哼,让开,别挡着我的扶手儿!”
回到座位上,又看见自己的练习册上放着一袋子虾,我拎起虾们问YQY:“谁给的?”“你说呢?”“你给的呀!”“啧……像吗?我自己还没吃够呢。”“??给的?”“嘿,你四不四洒?”“我去,又是死木头整的啊!”YQY看我一秒收起的笑脸,叹了口气:“你至于嘛……”我?!怎么不至于呀我!那可是一大袋儿虾……一大袋儿啊!满满一大袋儿!我刚刚才在食堂吃完自己那份儿……我……我的天哪,他是要撑死我吗?!再说他凭什么把他吃不完的东西放我这儿啊?他上午说我腿短的仇我还没报呢,又想整新活儿!最终,在我的忿忿不平里,死木头选择把虾送给小雪姐姐——说实话,她海鲜过敏(hhhhhh)
嘴上说着不给他花,顺道还嫌弃了一会儿那堆虾(神奇押韵),我却终究还是有点儿于心不忍。再加上早已心知这个晚上只能窝在科技楼的备考机房的座位上,第二天不考历史还见不到小雪姐姐,心里不免有点儿难过。索性不学了,换换脑子!我撕下一张纸,给木头写了几句祝愿高考顺利的话,又小心翼翼地捏下几朵小花,用粘错题的胶带固定在上面。“啧啧啧,这一看就不是给我的呀~小花挺好看的嘛!”嘿,我始终想不通:为什么YQY小朋友永远会跟死木头吃醋。为了防止她在醋坛子里“泡发”,我一脸生无可恋,随即挤出一个“真拿你没办法”的笑容,转移话题:“好啦,也是给你的呀,咱俩一起举着花拍个照吧,省得一会儿给揪秃了!咱一块儿一举夺魁。”是的,我相信,我们都能一举夺“葵”!
原以为到这儿我就能安心复习了,结果,我又把复习“鸽”了。说具体原因嘛,那自然就是数学这个拦路虎啊,让我心里七上八下的却又不知从何复习,觉得自己如果再复习,心情就会更差连带着发挥的就会更糟;至于语文呢,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复习什么,好像会背的也就会背了,不会背的就算背了大概也不知道该怎么用吧。正想着,收到了此前某个早自习飒哥布置的“默写练字二合一”卷子,上面除了常见的“好”和“飒”以外,还写了几行字:“追求但不奢求。小宛若,相信自己!期待最后的绽放!”这几行字映入眼帘,心里顿觉有一种特别的暖意,伴着窗外超美的晚霞,对陌生的高考好像也没那么害怕了。于是我纠结了一会儿,选择在飒哥的“监督”下与“保持题感”的叮嘱声中再把必备篇目复习了一遍,完成任务以后,又拿出练字纸来,“没心没肺”地在上面写起了想写的小说提纲,心绪渐渐沉淀。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的心真大?现在看来,确实有点儿,但是对当时的我来说,这让我保持了很好的心情和适度放松的状态,不失为一种好的选择。我真希望,到考研前的那一刻,我还能有这么良好的心态,告诉自己:Letitgo,没什么大不了的,青春有这么多选择,何必在乎这一丝一毫呢?
那天晚上,完美入梦,和中考一样,没有失眠。
6月7日
到了6月7日,过于简单的语文让我有点儿受宠若惊,不敢“肆意”动笔。心里想着:出题人不是想让我死吗?怎么可能给我留这么宽的一条生路?只得慢慢悠悠地写,小心翼翼地写,好像只要自己慢下来就能避免丢分。直到最后,当我看到墙上的挂钟只剩五分钟,而我却有300字的作文没写,才被晴天霹雳打回现实:天呐,飒哥无数次强调过千万不能写不完作文,千万不能没有结尾,千万不能字数不够;天中医的学姐也曾经跟我说过,他们班高考时就有一个人因为没有写完作文导致全科“崩盘”。我不会重蹈覆辙吧……救命!救命!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知道我的手心开始出汗了,我知道我握笔的手开始抖了,但是我没有办法,最后五分钟我必须把它写完。于是,这些残酷的假象并没能够在我脑海里站稳脚跟,我就用我从来没有想过的思路和速度,在五分钟内写完了300字。走出考场,我都已经不记得自己写过什么了,好像就是紧紧扣题、反复扣题、反复扣题,然后铸就了这个传奇?或许吧,这终究是个“未解之谜”了。如果多少年以后我的孩子参加了高考,听到了我给他讲的这个故事,他会不会感到不可置信?反正如果我是他,我会这样想的:怎么可能有这种人嘛,对吧?这样倒也还算蛮有趣的。
接下来,上午语文,下午数学,对别人来说天经地义。但对我来说,简直是天降灾异。这个念头当我拿到那张数学试卷时,顷刻间便席卷了我的大脑。卷子最初的几道题还算简单,但是越到最后越开始令我怀疑人生。我从第六道题开始空着略过,一路空、空、空、空,写两笔空一个,写一行空一题,直到最后一题。明明我真的已经反反复复地思考过了,明明考前认真复习过相应的板块,可考场上的我却发现自己连一个多选的选项都选不出来;只会做一道填空题;连个别大题第一小问都不会做,只能默默地写下一个“(1)”。我这三年的数学白学了吗?我为什么不把这个时间花在其他科目上呀?我可真是个大怨种?完了!我高考完了!分数要创新低了!如果我数学都七八十分,那我总分肯定也就520多,520多分什么也考不上呀……老天爷,我在这是河北呀,又不是哪个分数很低的地区……但是抱怨是没有用的,老天爷他听不见。就这样,我“重整旗鼓”,从第六题开始便一路连蒙带猜地答完了自己的高考数学试卷。事实证明:我蒙了两道选择题全部蒙错了,多选也一塌糊涂。不过极力隐藏沮丧走出考场的我不知道的是:这次,数学没有发挥它那定乾坤的作用。Godblessme!
响铃、收卷、领取过N95口罩,我随着人群慢慢向场外移动着,心里想的全是自己考砸了,乃至自己要复读一类的内容。到了集合的地点,更是真像自己以前开玩笑说的那样,眼泪汪汪地走到木头面前告诉他:“完了,我完了,我数学彻底完了……这个数学它太恶心了。”木头倒还是一如既往地淡定着,面对“我真来找他哭”的现实一脸“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表情:“没关系,不要那么想,你要相信自己,你难嘛,大家都难。班主任不是说了吗?‘人易我易,我不轻易;人难我难,我不畏难’……”当然,现在想想这种反应与他本身能力强、考得不错也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可当时的我绝对没这么理性,听了这段话非但没冷静下来,反倒更加激动:“这还用你说呀!但是这不是高考吗?怎么办呀?考不好我都要复读了!诶呀,你怎么还这么木头呀?”话说到一半,被他电话手表来电的“滴滴”声打断,我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拿起他的电话手表,突然就开始很夸张地喊:“妈,哦!你问我数学呀!你不要再问了,数学简直太恶心了……啧啧啧,不要问了,不要问了,不要问了……哦,你问我身边是不是有人呀?有呀,她比我还崩溃呢,她人已经要不行了,她说她要挂了,哎……妈,高考完给我做点好吃的吧,我回家要补脑子,我要补脑子,我没有脑子了……妈呀……”
在一个班相处了两年,我第一次看到他那么夸张。虽然他以前很欠,但是这一次他特像个喜剧演员。所以,我在他第一句话脱口而出之时就笑喷了出来,我是含着泪笑出来的,一边笑还在一边在擦着眼泪。不过,说实话,我突然发现当笑喷以后,心情也好了很多。那些倒霉的数学试题,好像也乘着笑声飞远了。这一幕,在我们走出考场,回大巴车的路上,被远远观望的姨妈拍下来了——这就是我跟木头的第一张合照了。照片里,他举着电话手表继续打电话,而我在他旁边笑得像个仙人掌。回想起来,我真的很感谢木头,如果再回到那一天,让我再看他一次多好呀。那个时候的他,是我记忆里最够意思的!当然啦,他现在也“够闺蜜”,不过不是那段日子里的他了。那个时空永远有着独一无二的价值,难道不是吗?
回校吃过晚饭,已经到了晚上。另一个重磅炸弹向我袭来——我发现自己躲了好久的生理期还是来了。近乎崩溃的我已经能够预料到未来的几天,我肚子会有多难受,人会有多困……但是没有选择,高考就摆在这儿,我总不能因为这一件事情就不高考了吧?和YQY打着“上厕所”的名义在外面拍到了绝美的校园景色以后,我回到科技楼。一路听到其他三个文科班老师都在想方设法地逗大家开心,而面对“惨绝人寰”的数学,飒哥以“咱们班心态好”为由仍然无动于衷。就这样,在安静的机房里面,我感到气氛越来越压抑。很快,极度糟糕的心情再次出现,全身的精力都消耗殆尽。我心想,这次一定要找一个靠谱的宣泄途径了。
这个途径没有其他,只有和小雪姐姐聊天。为什么呢?因为只有她知道我为了躲避这件事情花了多久、吃了多少药。也因为别人好像也指望不上了:死木头连个热水都不帮我接还说我欺负他,YQY自己还在忙着英语好词好句的背诵心里忐忑不安,??的位置离我超级远……于是,我不停地往教室外面张望,直到看见小雪姐姐搬来一把小椅子,然后坐在教室门口开始答疑。同学们抱着卷子零星地向外面走过去。我自知此行的目的不是去问问题,在过去备考的日子里,每天我都会用无数个问题粘着她,而这一次,只是想单纯的聊聊天而已,就像6月5日晚上她答应我的那样。记得当时她说;“考历史前一天吧,我们好好聊一聊,省得你分心。”是的,我们好好聊聊,我想和她好好聊聊。我装模作样地抄起自制的大事年表,冲出教室站在她身边,“见缝插针”地和她聊天。其实,那天我们聊天的时间也好,内容也好,都不及之前在她办公室里聊得好。然而,好像也只有那一天,我清楚地发现:只有她能够缓解我内心的紧张;只有她告诉我,我到底应该怎样做,才能成为和她一样优秀的皇家格格……
聊完天的我“过度兴奋”,回到教室,又给木头递了一张皇家格格亲笔“高考加油”小纸条。随后,见飒哥不在,就开始明目张胆地拿出手机和学姐以及家里人聊天。不料,不一会儿就被从身后“出没”的飒哥发现了。让我意想不到的是,他只淡淡地问了一句:“哟,小宛若,干嘛呢?挺悠闲呀。”我“战战兢兢”地回答说:“就是和家里人聊会天儿。”他闻言笑道:“聊吧,不对答案就行,保持好心情”哟,飒哥果然“一一大思(YYDS)”,还是很好滴。聊过天儿,我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已经有了“雨过天晴”的好兆头。可实际上,还是耐不住被数学蹂躏的隐隐苦楚,放学时走到飒哥面前说了一句:“老师,我感觉我要复读了”。飒哥不愧是带过16年毕业班的“金牌班主任”,在我的表情里读出沮丧后,像以前一样,露出他的招牌笑容答道:“不要说的那么绝对嘛,不一定哟!现在我们先不想复读的事情,先把后面的考试考好。”那个时候,可能是我觉得飒哥“不懂我”吧,所以也就没再说什么。
而后,回宿舍的路上,YQY(因为腿长)没有等浑身无力的我,我满心委屈,一回到宿舍就莫名其妙、非常崩溃地嚎啕大哭起来,搞得YQY手足无措,干脆直接踩着泡脚的盆来安慰我……后来收住眼泪的我都不知道自己此前在哭些什么,好像就是很委屈,好像就是因为她没有等我,没有在乎我?其实她是在乎我的呀,哈哈哈,现在我完全可以肯定这一点啦。不过哭出来也是一种发泄吧,那天我发泄得很彻底。发泄完了,一切又要开始面对现实了,怀着对第二天的不安,我迷迷糊糊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