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又笑了起来。姜余听见有熟悉的声音,猛得一回头,糖人不小心蹭到了母亲的衣服掉到了满是尘土地上。姜余刚要捡起,母亲说再买一个就好,姜余摆手说不用,可是人实在多,还没捡起时便已经被行人踩碎,只得作罢。
姜余再回头去找那声音来源时,只看见吕清爰的背影,以及依稀听见吕清爰那银铃般的笑声。
瑛姐挑着买了粮食,姜余则是背着一小捆棉花,有些累可脸上还是挂着笑,因为这些东西意味着这个冬天不再难熬。
回到家中已经快中午了,瑛姐放下肩上的粮食后,匆匆出了门去把今年过冬的钱托同乡的人去带给姜余的父亲。姜余见到母亲出门,先将屋内打扫了一番,又将棉花和米面盐等收好。
姜余本就只向主人家告了半天假,不等母亲回来,揣了半块米饼便去了朱家。
姜余将牛从牛棚牵了出来,站在石头上翻身上了牛背,水牛也很识趣,不待姜余行动,径直朝着田边走去。姜余看着一路吃个不停的水牛心里想到:今天的牛胃口似乎很好,也许是天气好的缘故。不一会儿,姜余觉着水牛吃得差不多了,牵着牛走到东岗。
江南多平地,但却绝对不平整,地势略微起伏,水网交错,东岗便是东边一处为数不多的还算高的小坡。农忙时节,在这里能看到整个朱家外百余亩地中佃户劳作的场景,附近几个村子的男人几乎都在这儿当佃户。
原因很简单,种田获得的收成在交完种类繁多的赋税之后所剩无几,甚至不够一家人正常的生活,加上朱家在附近几个地主开价最高,甚至可以说是远高于其他地主,自然人们也都愿意把田地卖给朱家,朱家也成为了有千余亩地的大地主。
没人知道朱家是干什么的,只知道朱家仪制颇高,可能以前是朝廷大官。
难得平静的湖面伴着丝丝春风的吹拂再度漾起了涟漪,视线越过高高的岗头,最广大的乡野所有的千百年传承下来的高低不平的田坎如水波般起起伏伏最终在天边收束。星星点点的人们伴着木棉、河流以及空中飞翔着的不知名的鸟儿共同点缀着这片吃苦耐劳的被耕耘过无数遍的土地上。
姜余很喜欢来东岗,这里有风,看的也很远,至少在姜余看来。姜余很想去看看天的尽头是什么,也曾经想要付诸实践,可也只是想想而已。姜余躺在坡上吹着风,享受着秋日午后的暖阳,恍惚间好像看到了自己的父亲。
牛则是趴卧在地上,尾巴还慢悠悠的赶着苍蝇,显然牛也很享受秋日午后的暖阳和秋风。好像吃萝卜干要就白粥才咸淡适宜,仲秋后的暖阳自然必需搭着和缓的秋风。
在梦中,姜余的父亲说要背着姜余去天那边看看,姜余很开心,伸出手就要父亲背,突然惊醒,才知道这又是个梦,失落不已。
正惬意的吹着风的姜余注意到朱家外那条路尽头好像有一大一小两个人在往朱家走,脑中莫名生出一种想法,会不会是吕清爰和她的爷爷呢?于是赶忙起身要去看,他用力的拉着牛的缰绳。水牛感觉到了姜余与往日的不同,乖乖地站起来跟着姜余走。走到朱家外河边,姜余并没有继续往路边走,而是在河东岸边停下,将牛绳系在枯柳上看着路上那两人。
随着那两人越走越近,姜余的心也越跳越快,他曾有过这种感觉,可他还不知道这种感觉的名字叫期待。在河边已经能隐约能看清两个人的时候,他才确定是吕清爰。
姜余略低着头玩着牛绳子,将眼睛藏在草帽下面,想要看的不那么刻意,又害怕吕清爰看到他认不出来他,一摘一戴之间显得十分滑稽。
吕清爰还是喜欢东张西望,也许活泼才是小孩子的天性,惯于沉默的姜余才是异端?
在快走到朱家正门的时候,吕清爰看到了河边的姜余,于是停下了脚步,朝着姜余挥了挥手,兴奋的开口喊道:“喂,对面的人是姜鱼吗?”吕仲及也停了脚步看向远处的姜余,和早上一样并未作声。
姜余听到吕清爰问他话,立刻抬起头答道:“是我。”
吕清爰喊道:“你在放牛吗?”
姜余回道:“是的。”又鼓起勇气问道:“你来这干什么。”
吕清爰答道:“爷爷说来这找朱伯伯谈些事情,你继续放牛吧,好好放,我要骑,我们先走啦。”
姜余挥手道:“好的你去吧。”
姜余目送着吕清爰二人进入了朱家,才缓缓转过头。牛又开始吃了起来,姜余心想这牛果然今天心情不错,自己也靠在树上吃饼。
过了一会儿,姜余吃完了饼,牛也不再吃草,姜余却并没有离开——他不能确定什么时候再能看见吕清爰,所以他想等吕清爰出来再看一眼。姜余很喜欢吕清爰,一种莫名的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