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帮。”长清眉眼扬起，“我还要再抓一只蚊子放进去。”

少女眨巴眼睛，像是明白过来，长清说的蚊子苍蝇打架是意有所指。

“那是人，不是蚊子苍蝇。”阳的表情很认真。

“你让我救人，我也救了呀。”青衣人将雅间临街的窗户打开，“不信你看。”

阳狐疑地将脑袋探出窗外，竟然看见先前被围困的那几个人正好好的从楼下经过，不由得目瞪口呆。

“为什么？”少女睁大眼睛，诧异地看向眼前人。

长清盛了满满一碗饭递给少女，笑道：“先吃饭吧，吃完告诉你。”

游侠在咸阳城内有个落脚的地方，是一处闹中取静的庭院。

庭院里绿树成荫，风摇翠竹，雅致而清净。

“先生回来了！”两个青年兴奋地迎上来。

两人都模样周正，中等身形，就是一个缺了一只眼睛，另一个缺了只手。

阳直勾勾地注视着两人残缺之处，眉眼间有一丝不忍，更多的则是疑惑。

“阿阳，这样看不礼貌。”长清温言提醒，转头向两人致歉。

“不妨事的先生！”两人热络地招呼着，寒暄几句，便匆忙地去给二人收拾房间去了。

“为什么？”阳仰头问道，她不明白为什么有的人会与其他人不一样。

譬如，为什么桃花明明该有五瓣，可这朵却只有四瓣？

此时的她，尚不明白这世间在生与死之间，还有残缺和遗憾。

“因为世间不只有青天白云、清风雨露，还有魑魅魍魉、狼虫虎豹。月尚有缺，何况于人！”

长清不知如此说来，阳是否能明白。

这两人本是淳朴的良民，为打抱不平才落下残疾。他救下两人后，两人无处可去，执意留在他身边照顾起居。

眼下既然可以暂时安顿下来，他得忠于苍松子的托付，好好考虑一下，怎么教阳这个看起来有十七八岁的小孩了。

先教读书？万一他不在的时候她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先教武艺？万一他不在的时候她去欺负别人怎么办？

“阿阳可会用剑？”

少女茫然地摇头。

“那我们先学剑。”

“好。”

两人面面相觑。

“不是学剑么？”阳问道。

长清的目光落在阳腰间的两柄木剑上，疑怪它们不是正好可以用来练习么？

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摇摇头，再次郑重地说道：“凶器，杀人的。”

青衣人只好另外寻来两柄木剑，这还是他好几年前教义弟文英剑术时用的。

“开始了！”

两人在柔和的风中舞剑，碧绿的竹影筛落零星的阳光。

伴随着春花淡雅的芬芳、珍禽婉转的歌唱。

直到很多年以后回想起来，才发现这时候是此生度过的最安然平淡的一段时光。

*

咸阳宫里，皇帝服了林樾的药后，身体逐渐好转。

这日，内侍从临川归来，带回了一个让老皇帝意想不到的消息。

内侍毕恭毕敬地拜伏在威严的天子面前，在脑袋里仔细又过了一遍说辞，这才开始向皇帝陈述他去临川的见闻。

当年文玉夭折，文淑辞官返回临川不久后，便收养了一个与文玉年岁相仿的孩子，唤作文英。

据乡邻所说，文英生得一表人才，武艺超群，时常在乡里行侠仗义，为人打抱不平。

“哦？”老皇帝似是想到了什么，额头上挤出几道沟壑，“你可曾见到文英？”

“回陛下，臣不曾见文英，据说文英三年前便往陇原投军去了。”

沉默片刻，皇帝垂眸问道：“老文淑可还康健？”

“托陛下洪福，文翁无病无恙，鹤发童颜。”

“嗯？”皇帝感到有些诧异，事情的真相仿佛距离他的预想更加接近了。

“可曾去文玉墓前吊唁？”皇帝的语速快了不少。

内侍的回答是肯定的，顺带多嘴提了一句：“只怕文氏目前乏人，文玉墓前似是久未打理……”

“哼！”皇帝猛然拍案，“来人！去给朕看看，文玉的墓里到底埋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