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皇上正与人商讨赈灾的事情,我说走得急,没带换洗的衣物,他就派了几名侍卫带我去买。刚才在成衣店,我说要试几件衣服,让他们在门外等候,我就趁机从后门溜出来了。放心吧,这点小事我还是能搞定的。”
她扬起骄傲的长眉,用莹亮的瞳子上下把慕容拓打量了一番,“师傅,您可真厉害,皇上那里竟然还有你的人,一开始我真不敢信,以为是谁设的局,后来看到信上的甘棠花才信了,这可不是谁都能知道,谁都会画的,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甘棠的小脸红扑扑的,在红衣的印衬下更显娇憨无比。
“就知道甘棠聪明”慕容拓从不吝啬夸赞她,只是今日不同,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讲。他低首沉默了一会儿,抬头时换了严肃的面色:“听说你为冯直档了一箭,受伤了,身体可痊愈了”
“早就好了。”
“为何要为他挡箭,之前怎么教导你的,都忘记了吗,不是告诉你,遇到事情首先要先保护好自己吗”,慕容拓脸色苍白,声音严厉沙哑,这么多年,她还从来未曾见过他这样。
“我也不想啊,只是情势所逼,当时,当时也不及多想。”甘棠吓得不敢看他,低下头来小心翼翼地回答,“师傅你别生气,我知道错了,以后,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知道吗,我听到你受伤的消息后有多害怕多担心,我恨不能飞过去替你。我……”慕容拓说得急,突然意识到如此十分不妥,在甘棠这里,他第一次失态了。他停下来,沉默了一会儿,强压下心里的生气与担心,声音缓和了些。“你是我唯一的学生,我不想你出事”。
“我知道,我知道,师傅,您对我最好了,我都知道,我以后再也不敢了。”甘棠偷偷抬眼看他,发现师傅没有之前那样严肃了,这才讨好一样的拉着他的衣袖摇了摇,“好了,师傅,不生气啦,不生气啦。”
“……”他能拿她怎么办呢,他甚至舍不得对她说一句重话,慕容拓在心里长叹一声,“冯直可有亏待你。”
“他待我倒还客气。别说我了,我都好,你呢,他不是禁了您的足吗,怎么又肯放您出来了?”甘棠见有了口子便马上钻了出来,忙把话题引开。
“一言难尽,以后再告诉你。接下来我要说的事,你务必要记清楚,切不可阳奉阴违。”慕容拓认真地看着甘棠,直到甘棠站直身子,一脸肃穆。
“冯直带你入宫,是想牵制我,一时也不会把你怎么样,但是宫中人心险恶,处处暗藏危机,你又一向自由自在惯了,一时很难适应。宫里尚宫局的唐三,多年前我曾有恩于他,他会暗中照应你,并尽力护你周全。还有,宫外永和巷怀玉乐器店的老板赵闲是我的朋友,你有紧急的事情也可以去找他。”慕容拓拿出一块贴身玉佩,是一支如手指大小粗细的白玉萧,“你有事就带着这个去找他,他见到玉佩,自然就知道该如何做了。”
“啊,师傅,你在燕大都也有朋友呀,您可真厉害!这些年您都在寺庙里,什么时候交的朋友呀”
“你别问,只告诉我都记下了没有。”慕容拓的表情少有的严肃,吓得甘棠不敢再说什么。
“记下了,记下了”甘棠点头如捣蒜。
“那就好”虽然这样说,但慕容拓并不完全放心,想了想,又加重了语气,“甘棠,你知道吗,你是我在这个世上最重要的人,你务必保护好自己,切莫让我担心。在宫里,要做到多看多思,少说少动,不关自己的事便是看不惯也要装聋做哑,遇到困难或者找唐三,或者出宫找赵闲帮忙,切不可一人硬抗。还有,以后为他人挡剑这样危险的事情更不要再做了。就当是为了我,为了你的母亲,也要好好保护自己,这样为师即使远在千里之外也能安心,知道吗?!”
雨依然在下,慕容拓的眼里也氤氲着水汽。玉兰树被风吹得摇摆不定,在慕容拓清白的脸上投下一片凌乱。
“知道了”甘棠垂下头,小声地回应,表现的极为乖巧懂事。
“那我走了”慕容拓的声线低沉,声音微颤,被落下来的雨滴砸得支离破碎。他双手笼住她的肩膀,深深地看了她片刻,似有千言万语,却只能化作一声轻叹,然后转身离去,很快消失在大门外。
“师傅,我……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一袭青衣飘然而去,瞬间就被雨帘阻隔了视线。慕容拓没有再回头,走得很决断。甘棠盯着他离去的方向发了一会子呆,磋磨着手中的玉佩,回味着他说的话,心里有甜蜜,有疑惑,更有不舍。
“师傅,我好想您啊”甘棠硬生生吞下这句话,怅然若失。
空气清冷潮湿,带着多日未见阳光,泥草腐败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