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老牛似乎也被娃娃脸如此阴森诡异的表情吓到了。
他“呵呵”自嘲了几声,然后把手里那张写着【生】字的白纸揉成一团,扔在路边的杂草中,面色阴沉,独自离开。
娃娃脸目送着大爷老牛的背影,脸上阴沉的表情逐渐消散,又恢复了年轻人的青涩表情。
一旁的退休教师林振荣手里拿着一把破旧的纸扇,黄褐色的扇骨已经出现圆润的包浆,泛黄的扇纸上,写着四个毛笔字:
度日如年。
他看着正扶着凤凰单车准备骑车离开的娃娃脸,走了过去,对娃娃脸说:
“我想测一个字,不知可否?”
娃娃脸看着林振荣,有些奇怪。
因为眼前这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戴着一副眼镜,尽管年龄已大,脸部非常瘦削,面色也微微发黄。
但是国字脸充满了书卷气,浑身上下弥漫着儒雅的气质。
如此知书识礼的一位学者,也相信他的测字么?
娃娃脸立马堆笑着说:
“好,好,来者不拒,来者不拒。测字嘛,主打一个自娱自乐,图个乐呵呵。”
娃娃脸把白纸和钢笔递给林振荣。
林振荣接过了白纸,但是没有要钢笔。
他的白色柳条衬衫的口袋,多年来一直都系着一支派克钢笔。
他把派克钢笔拿出来,在白纸上写了一个字:【昔】。
娃娃脸道:
“你想问什么呢?”
“和老牛一样,问健康。不过,问的是我的健康。”
林振荣浅浅淡淡地笑着说,然后拿着他的纸扇,轻轻地摇了摇。
过去四十年,他一直呕心沥血地将自己所有的精力放在了教室,放在了那三尺讲台上的黑板,放在了一批又一批的学生身上。
他知识渊博,熟读各种各样的书籍,学识渊博,爱生如子,他本不相信这些所谓的测字术的。
只是近来,他逐渐发现自己的身体状况变得越来越差。
经常反胃,呕吐,右腹隐痛,虽然他也知道,自己已经75岁,活到这个岁数,也值了,至少一生无悔。
他前段时间去医院检测,检测结果说是肝硬化。
所以,他想着,让这个娃娃脸测一测自己的健康,也无妨。
他写下的【昔】字,是因为他这段时间以来,总是会想起已经去世了的老伴。
想起他和她拿着教科书,一起下课的时候走路回家。
想起教师节时候,他们之间互相赠送一朵山间采摘的野花。
想起青葱校园那些走了一批又一批的充满年轻朝气的学生。
想起昔日那些一起共事的几十年但是已经离开了的同事。
想起他带过的学生几年后带着爱人和孩子一起来探望他时候的笑脸。
追往昔,记忆犹新。
娃娃脸看着白纸上的【昔】字。
白纸上的字,写得工整秀气,一笔一划笔走龙蛇,力透纸背。
娃娃脸笑着说:
“【昔】字,拆解开来,其实就是二十一加一个日,意思是说,您的生命,还剩下二十一天。”
林振荣听到娃娃脸的解字,微微地苦笑一声,手里的纸扇,扇得速度更快了一些。
他其实并不害怕死亡,活到七十多岁,其实已经比很多人长寿了。
他唯一觉得可惜的是,他正在写着的一本回忆录《昔日晴空》,才刚刚写了不到十分之一。
娃娃脸指着林振荣的纸扇,继续笑道:
“可是呀,您老不是觉得度日如年么?”
这个【昔】字对于他人来说,是二十一日,可是对于您来说呢,一日可是等于一年。”
“所以您老,就继续享受您的退休生活吧,辛苦您了,还有二十一年呢。”
娃娃脸将林振荣写着字的白纸折叠好,放进了他绿色的挎包,推着自行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