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中间主位坐的,是闹市中的哑巴算命先生冷千,自斟自饮,喝的是一碗黄酒,看颜色不深,不是状元红女儿红,应是普通的年份的加饭;许是其他人都知道他不说话,故都不招惹他,一个人自斟自饮,偶尔拈颗花生剥开放入口中,咋摸几下;
他旁边的,是黑汉子孟说,一手捧着大碗喝着的,是杨梅酒,另一只手则一直举着猪蹄,一口酒一口肉,好不快活;
那船上的白手腕周诺,则专心对付眼前的一盘卤的软糯糯的鸡爪子,吃得兴起,袖子挽起来,露出如玉笋般的手臂,与手边的那碗梅子酒相得益彰,偶尔撩撩头发,更露出桃花粉面;
冷千的右手边,是两个年纪相当的青年人,一个是小黑在船上碰见的读书人,一个是样貌清秀,爽利的年轻人,用小杯喝着白酒,对酌着,侃侃而谈着;
年轻人举杯向读书人:“三哥,这次辛苦了”
读书人举杯一碰,两人喝干,说道:可惜此次事未能成功;
年轻人提起桌上的小刀,随手在火腿上一划,一片薄如蝉翼的火腿片已在盘中,本想包裹盘中的蜜瓜,递与读书人,却发现盘中已空;于是冲着柜台上的妩媚女子叫道:小鸥,瓜没有了;
女子闻言,转身去厨下切了一大盘蜜瓜,重端上桌,换下空盘,转身要走,小心翼翼的对年轻人说:月长,少些喝酒,与哥哥们多吃些。你看三哥这次出远门,舟车劳顿,你要好好招待一下;
名叫徐月长的年轻人平淡的说,知道了,下去吧,别唠叨;
名叫小鸥的妩媚女子转身之际,狠狠瞪了徐月长一眼,后者一缩脖子,众人忍笑,也不多言;
原来这徐月长,祖辈皆以贩酒为生,开得这个徐记老铺,在这杭州城里也算中产人家,家境殷实;到徐月长这一代,本是独子,父母难免娇纵,自小斗鸡走狗,吹拉弹唱,相扑拳脚,无不精通,就是不好好读书上进考科举;父母也不担心,毕竟有祖业在,衣食无忧还是可以保证的;谁知这徐月长偏好江湖豪杰之事,终日游手好闲,也想走马天下,不想偏安一隅;等到父母故去,这徐月长更是只喜欢喝酒,不喜欢卖酒,慢慢的酒铺快支撑不下去;再后来,杭州城里一大户人家,姓王,家里办酒席定酒,徐月长送酒上门,碰见了大户家的三小姐,青年男女一见倾心;再后来庙会相遇,徐月长本就长得俊俏,又摘了两片柳叶,吹了凤求凰,自此两情相悦各自奔赴;大户人家自是看不上家道中落游手好闲的徐月长,极力阻拦;耐不住小鸥翻墙逃走,与徐月长私定终身;也不避讳家人,也在这杭州松木场当垆卖酒,学那卓文君司马相如;有小鸥照看,酒铺生意日见好转,两人生活安稳;
这月长也是知好歹之人,自有了小鸥,就收了心,终日在家与小鸥厮混,郎情妾意;外面的酒肉朋友大都散了,只有和冷千,孟说,周诺,以及绰号神机妙算朱文的读书人,五人义结金兰,感情加倍深厚;
感念小鸥情义,对之越发痛惜,两人还未生养,却也夜夜笙歌,不去学那司马相如负心之举;月长对小鸥万事听从,逐渐有了惧内之名,人人得知;而小鸥在外人面前还要给月长留面子,这两人惺惺作态,自然让众兄弟看破不说破;
月长也知道众人知道,只好讪讪的说,这个世界上,没有怕老婆的,只有尊重老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