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不知道尊重老人呢。”老头儿加重手劲儿,柳青疼的龇牙咧嘴,连连求饶。
醉老人一把甩开柳青,不再搭理他,一手抱着酒葫芦,一手拽了把凳子,靠在墙根睡了过去。
只留下柳青一人看看醉酒的老头儿,再瞅瞅酣睡的阿牛,自讨个没趣,干脆回家去。
临走想把黑黢黢的物件儿丢给老头,想了又想还是放在条桌上,径自离去。
天色尚且大白,小小酒肆皆入梦中,前堂一老一少鼾声如雷,后院一妇四幼人事不知。
一日一夜过去,当醉酒老头儿沉沉醒来时,酒肆之中其余人依旧未醒。
他不由得蹙起眉头,走到李遗跟前细细端详片刻,放下心来。
只是过劳而已,且还得半日睡呢。
老头系好酒葫芦,背着手一步一晃地走进了后院,他依稀记得,是听到过酒肆有孩童人声的,怎的一日一夜都不见人影呢?
当他走近那件小屋时,鼻子闻到了特别的味道。
老头儿站在原地略微思索,转而走到露天的灶台草蓬下,舀了一瓢清水,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小心翼翼地将包中的粉末倒了进去并慢慢和匀。
当他做完这一切,抬头猛然发现那本该酣睡的少年正在院中冷冷地看着他。
“老丈,意欲何为?”少年袖中的寒芒若隐若现。
老头儿笑呵呵地把水瓢放在灶台上,双手拢袖道:“小老儿口渴,想喝口水。”
李遗皮笑肉不笑,抬手示意道:“请。”
老头儿捧起水舀,凑到嘴边,眼睛瞥了一眼笑眯眯的少年,痛快地饮了一大口。
少年亲眼看到老头儿喉头涌动,将那口水实打实咽下,说道:“后院是我家人居住之所,老丈若解了渴,还请离开吧。”
老头儿捧着水瓢,嘟囔道:“小小年纪,心眼儿也不坏,就是多了点。”
他朝小屋努努嘴:“你家人,睡了两天了吧?”
休息过来的李遗又恢复原来的心性,从老头儿的只言片语中就听出了不一样的意味。
“老丈都知道什么?”
老头儿不耐烦道:“别紧张,事儿不大,也不麻烦。中毒了而已。”
“中毒?!”李遗大惊失色。
“不要大惊小怪!”老头儿不满地嚷道:“有我在此,这就不算事儿。”
老头儿见李遗不那么咄咄逼人了,捋捋自己参差不齐的山羊胡,得意道:“虽说下毒之人无歹毒之心,不为伤人性命,只是要人失去意识。但是显然没控制好剂量,常人昏睡上一两日也就醒了,若是体弱,三五日不醒也是极易的,若是身体再差一些,睡梦中不吃不喝的就此殒命也不稀奇。”
老头儿得意道:“所以世人最多联想到中了迷烟之上,可小老儿绝不在此列。常见又少见,原材料只是几种镇定安神的草药,所以极易搭配,但是配方却多样,多一味少一味的都不影响,效果嘛当然也有不同。”
“那你是怎么认出来的。”少年不禁问道。
老头儿摇头晃脑道:“不论如何搭配,总有一味兰花草必不可少,这味兰花草又不同寻常兰花,味道浓烈,乃是此毒最为明显的特征。凶手将药草研磨混合,燃烧释放,你的家人才在睡梦中一觉不醒。”
少年迟疑道:“所以水瓢里?”
老头儿晃晃水瓢:“小老儿不才,医道药学还没服过谁。”
“水里我加的不过是些草木灰罢了,你别问我是什么草木灰啊,反正是无病保健,有病治病的好方子。”
少年将信将疑地接过水瓢,凑近了闻,也闻不出什么奇怪的味道。他又狐疑地看看这会儿又一脸委屈的老头儿。
老头儿委屈地跺脚:“要不是看你放纵小老儿喝了那么多酒的份儿上,我才不管这闲事儿呢!小子你还不信我!真是气死我了,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让我瞧病还求之不得呢!我真是…”
少年看着水瓢陷入了纠结,但是目前能唤醒沉睡众人的似乎只有这一种方法。
一咬牙,总不能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人费尽心思找人来害我!
他端着水瓢进了小屋,片刻后,便急匆匆地冲了出来。
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他欲言又止。站定之后思索再三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激。
终是,这位伤痕累累的少年,向衣衫褴褛的邋遢老丈,恭敬拱手,深深弯腰,行了一个私塾学生的敬师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