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大的山,怎么找啊?”
一个弟子看着眼前连绵起伏的山脉咋舌道。
“唉,这可是南芜七岭啊。上次找了两天两夜,还是没找到。我跟你说,回去的时候我骨头都散架了。这次要不是向小志被罚,抽不开身,我这才来的。”
另一个弟子道。
“别废话,两人一组行动,若是有消息就传音。”领队的大弟子道。
十几个弟子一哄而散。
夏山如碧,郁郁葱葱的树木挺立在山路两旁,禽鸟在高处低处鸣叫,蝉鸣声此起彼伏。
在一处地势极高的崖上,一个二十七八岁模样的青年身着红衣,隐隐金丝绣着枳花,绽在衣摆处。猎猎的风吹过,树枝呼呼作响,青年的衣袂翻飞。
青年身形高大,身姿岸然。他模样生的极好,剑眉入鬓,一双深邃的眼睛透露着忐忑,向着众山峰巡视。
他只是站在那里,一股冷清扑面而来,穿的红衣本该衬的他满面春风,却不想是落寞至极。
青年的储物袋里一张传音符传来声音,“下山那么久了,你该回来了。”
青年垂眸,良久才回了一句:“好。”
日落于山,月升夜空。
连绵起伏的山脉此刻微光星星点点,那是人们举着火把三三两两的搜山。
“老五!快看!那是不是你的娘子!”
一个穿着深灰色衣服的中年男子指着不远处一个穿着白色衣裙的女子道。
“在哪?!”
被叫为“老五”的男子朝着中年男子手指的方向看去,看见了那个女子。他仔细端详,然后欣喜道:“是了是了!”
那女子听见了声音,偏头看向他们。
“华三娘子!我找着你家郎君了!”
“杨六,我也找到你的女儿了!”
华三娘子领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朝着杨六走去。
杨六把一个模样清秀的男子往前一推,又拉住了一旁的女孩。
华三娘子上前抱住男子,带着哭腔道:“还好我找到你了,不然这‘开崖’一过,我又要等你二十年了。”
男子被抱住无法动弹,身体僵硬。
这边的杨六带着女孩往山下走去,絮絮叨叨的。
“女儿,我是你爹,你娘在山下等我们呢,行道司还好没把你打入轮回,只是在这原忘崖中,已是大幸了。这次咱们学乖点,学正道,咱不去搞什么乱七八糟的,好不好?”
女孩木然地看向杨六,未发一语。
……
山下的五个出口离得很近,十名行道司的人正在登记那些在山中被找到的人,他们都必须登记。
登记后的符牌会被带回行道司看守起来。
进原忘崖的人大多是一些因为走了旁门左道进而危害人间,犯下大错的。
据说经过原忘崖的洗濯,身上的罪孽会在冥界被冥王勾销。
但为了防止出来的人再次走上偏道,行道司的人会在身上设下禁锢,一旦这人出手伤人,便会被禁锢阻拦,浑身先是似被烈火灼烧,然后是寒冰冷僵。
一般人是受不住的。
不过这些年登记的偶尔只有一两个被禁制阻挠,行道司派人出手斩杀之外,其余的都安静得很。
*
一天一夜过去,钟摆已经停止摆动,那些已经找到要找的已经下山,而没有找到的失望至极,失魂落魄的离开溯回镇。其中也有几部分被山中的妖兽精怪吃掉,更有甚者自刎于山中,在他们看来,“开崖”的最后一次机会都已错过,心中的执念令他们不愿接受这个事实,也是个情深之人。
孤寂长夜,舒星月朗。
站在山崖上的青年闭眸,布下的追踪阵还是没有动静。
而后传音符的符咒再次微微泛光,然后无火自燃,一句淡淡的话传了出来。
他听后悲痛涌上心头,支撑不住,吐出一口血来。
“景回,应止木的命牌已碎。”
青年用剑支撑自己,身形微微颤抖,他低下头,几滴清泪落在地上。
青年万念俱灰地往山下走去。
与此同时。
淡漠如雾的星光里,灵时钟忽然轻轻地摆了一下,发出细小的声音。
在南芜七岭的一处山崖边上,一个十八九岁模样的白衣女子突然出现。
白衣女子心下茫然。
这里……是哪?
她看了看周围。
四周漆黑一片,身后是极深的悬崖,周围树影幢幢。
皎洁月光洒下的清辉才照亮了土地。白日里茂盛且富有生机的树木到夜里被投下的影子却似张牙舞爪的怪物。蝉还在鸣,乌鸦的叫声时不时从树林里传出,徒增不安。
月光笼罩在白衣女子身上,在她周围渡上一层银色的光辉。她一头黑发用木簪簪着,白净的脸上五官立体。特别是那双深邃的黑眸,仿佛拢着冰冷的寒气,明亮澄澈。浓密的眉毛和睫毛给眼下打下一片阴影,本该透露刚劲与江湖快意的眼睛此刻却迷茫,惘然,毫无神采。
白衣女子似乎刚从斑驳陆离、形形色色的人生中醒来,那股混沌之意仍停留在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