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庄主准备的酒食颇为丰盛。忙活了一整晚,四人早已饥肠辘辘,面对佳肴也只有季玄、肖大还能顾及些礼节,另外二人则吃得满嘴流油,甚至差点为了一个鸡腿的归属大打出手。
折腾半天,连天都亮了,老庄主索性直接带着正好酒足饭饱的四人来到牛儿庄的大槐树下。
“父老乡亲们,闹鬼一事已经水落石出……”老庄主当着汇集而来的数百名庄民说明事情的经过,期间不忘吹捧桃花镇四杰的勇猛,也有意略去了毕家的所作所为。
但在得知白衣鬼魂是假扮的后,庄民们顾不得对桃花镇四杰感恩戴德,纷纷愤慨地追问起是何人所为。
其中更是不乏嚷嚷着要痛揍对方、上报官府者。
见一旦公之于众,毕家恐怕当天就要被逐出牛儿庄,说不准还会面临牢狱之灾,老庄主顶住压力没有松口,当着众人的面将五十两银子亲手交到袁震手上,便解散了庄民。
“毕家应该没事儿吧?”临走前,袁震有些不放心地同老庄主问道。
老庄主伛偻着身子,眯眼笑道:“尽管放心。虽说闹鬼一事明面上也与毕家息息相关,但毕家无论如何都是受害者,不会有多少人怀疑到他们头上。就算怀疑,也拿不出证据。”
袁震点了点头:“也是。”
知道内情的除了他们和毕家,也就只剩下还不明确身份的盗金者。
他们和毕家自然不会吃饱了撑的把事情说出来,盗金者更不可能主动冒头招来毕家报复。
告别了老庄主,四人有说有笑地顺着小沙河往桃花镇走去。
“你们说毕家真的能轻易翻篇吗?我看昨晚他们爷孙走的时候还有些不甘心。”路上,肖二还惦记着这件事。
袁震打了个哈欠:“这就不关咱的事儿了。”
“毕竟是二百两黄金,换谁都会心疼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肖大设身处地地想了一下,“只能靠时间来慢慢放下了。”
“有些事情嘴上说着容易,但有可能一辈子也难以释怀。”季玄喃喃道。
他莫名地想起了师父石万钧。
石万钧退隐山间后,总是念叨着如果当年自己不那么桀骜不驯,现在肯定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在青牛山上居住的十余年里,他频频惋惜哀叹,也频频羡慕季玄。
在他看来,季玄好像没有什么追求的、看重的东西,因而好像就永远不会承受失去的痛苦。
可实际上,季玄虽做不到完完全全的感同身受,却也能深刻地理解那种憋闷、难以言说的情绪。
只不过,他不喜欢说,总是沉默。
沉默久了,便看上去麻木。
“老庄主昨晚有句话说得很对,人总是喜欢患得患失,在已经无法改变的事情上反复折磨自己。”袁震挺着胸膛,走起路来双手荡得很高,“万幸我不是这样的人。”
“要是你以后成为不了大侠,你不会为此难过吗?”季玄从回忆中抽离,问道。
他觉得袁震整天把闯荡江湖、成为大侠放在嘴边,那肯定是对此事极为看重。
如果未来有一天,这些向往的事物通通没有实现,袁震真的会洒脱地放下吗?
袁震大笑了两声:“你还真觉得我能成为大侠,胜过李震撼那等天之骄子?”
季玄没有说话,目光透着不解。
袁震笑容没有淡去,步伐还是那么轻快:“就我这点本事,在镇子里折腾倒是没什么,可放在江湖上绝对不够看。我又不傻,我爹都能看得出来,自己心里还能没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