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起行。
拓颜一早便来看望南宫冕,做最后的道别。
“瑾同,”拓颜轻拂着南宫冕如雪的面孔,“此去一别,怕是日后再也不能相见。”
南宫冕无动于衷。
“你还是这般孤傲,不理会他人。”拓颜轻轻叹道。
“此去路上多珍重。愿再见吧。”不惑之年的拓颜眸中泛起了泪光。这个往昔见惯了刀枪往来驰骋沙场的汉子,在刀光剑影中漠然,却为一个邻国质子动容。
说罢,拓颜深吸一口气,走了出去,不再回头。仿佛想切断所有的关系。可明明又不是。
南宫冕望着那人的身影,握紧了手中攒着的冰凉通透的玉。那玉滚烫滚烫的,直烧心房。
这种愤恨,是刻在骨子里的,永生不灭。而这种恨,也往往令人恐惧。不仅仅是对手,还有自己,也是那么的恐惧。惶恐,再见到拓颜。
皆以为此生不复再见,却不知时光回转,岁月无情,多少年后,两人终是相逢。
不过那时的一切,全变了。
古今中外,多少爱恨情仇是非因果,最终消散。
只待沙场,再续前缘。
当然,对于拓答瓦和拓无忧而言,这一次的离别,意义截然不同。
南宫冕,在北秦住了整整三年。这三年里,对他最好的两个人,就是一旁送他到城门还不愿离去的六王爷兄妹。
“前面就出城了,答瓦就不用再送我了。”南宫冕强挤着笑道。
“……冕儿……我……”拓答瓦哽咽着,两行热泪那么不听话地流了下来。
“没事的,没事的。会再见的。”南宫冕的眼眶也亮晶晶的,但是被他强行忍住了。他伸出手,抹掉了拓答瓦的泪水。
“瑾同哥哥……瑾同哥哥……你可不可以……不要……不要离开……你……是不是……不要……无忧……无忧……舍不得……不要……舍不得……呜呜……呜呜……不要……无忧……走……”拓无忧抽噎着,口齿不清地说着,语无伦次间,没人听得清。可是,所有人都知道她的意思。
南宫冕轻轻叹了一口气。蹲下来,将这个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妹妹搂紧。
“对不起啊,冕儿,”拓答瓦道,脸上还带着哭泣的痕迹,“我本来不想让她过来的,没想到她竟然醒得那么早……她一醒来就要找你……我……我……”拓答瓦挠挠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知道,你们……可我也很舍不得你们啊。”南宫冕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嗓子已经哑了。
“哥哥,你不要走啦……呜呜……呜呜……无忧很舍不得哥哥的……呜呜……你怎么可以不要无忧……呜呜……”拓无忧双手缠绕着南宫冕的脖子,整个人架在他身上,腿都快踢到南宫冕的脸了,可就是不放下。
一旁的东凉礼部侍郎凌盛一行人皱了皱眉,但碍于面子,没有说话。
拓答瓦和南宫冕没有注意到一旁人的神情,只是被无忧小妹妹的搞笑举动弄得哭笑不得。
南宫冕定了定神,开玩笑道:“你们既然这么舍不得我走,那我就不走了。好吗?”
听罢,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百思不得其解。